独居4

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祈易苍白的脸上投下光影。少年面色痛苦仰着头，泛白的指节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

“小易？”祈易的母亲苏薇安担忧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又疼了？”

听到母亲温柔的语调，祈易勉强睁开眼，他想要摇头，想要告诉母亲没事，却还来不及开口就疼得弓起身子。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最后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司机慌忙开口:“夫人，需要去最近的医院吗？”

“不用。”祈易喘息着从衣兜里摸出药瓶。

密闭车厢里，药片碰撞声格外响亮。

祈易拧开矿泉水，咽下三倍剂量的止痛药。

苏薇安红唇抿成直线，她将浑身发抖的儿子搂进怀里，“你答应过不再瞒着显江。”

女人话音刚落，车轮猝不及防碾过减速带，祈易被颠得闷哼出声。

少年固执地偏头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公寓楼。

“他不需要知道。”祈易把药瓶塞回口袋，“就像两年前他不需要知道，我同意和他分手是因为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闻言，苏薇安扳过他的肩膀，“后天，飞瑞士治病……你要乖乖配合，听到了吗？”

香奈儿外套上的珍珠纽扣刮过少年下巴，祈易看见母亲眼里晃动着泪光。

祈易微笑着点头，“好，但在去医院之前，我要给你过生日。在你最爱的那家空中餐厅里，我会和爸爸一起为你庆生。”

祈易靠在母亲肩头，止痛药的效力渐渐上来，胸口的钝痛终于缓解了些。

车窗外的霓虹灯晕开成模糊的光斑，祈易忽然想起高一分手那天，显江提分手时分明是红着眼睛的。

苏薇安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她的动作轻柔地不像话。

她忽然想起，祈易小时候做噩梦了，她也是这样哄他。

突然，肩头传来细微的颤抖，苏薇安迅速低头察看，发现祈易正死死咬着下唇，少年苍白的唇瓣上渗出血珠。

“小易？”她慌忙用丝巾去擦。

“妈……”祈易抓住母亲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少年的睫羽在不断颤动，如同即将折翼的蝴蝶，“如果这次手术……”

“没有如果。”苏薇安强硬打断他，“我和你爸联系了苏黎世最好的心外科团队，你只要乖乖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苏薇安语气哽咽，她知道手术有风险。

祈易松开母亲的手，他偏过头不敢去看母亲的神色。

他看着窗外，看见窗外飞驰而过的便利店玻璃窗上贴着萨摩耶贴纸，简直和云团一模一样。

在祈易出神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祈易掏出手机点进消息察看，屏幕上跳出显江发来的照片：云团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狗爪子还勾着显江的睡衣带子。

图片下的配文是：你儿子非说你的枕头有狗粮味。

祈易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只回了个揉狗头的表情包。

苏薇安瞥见儿子瞬间柔和下来的眉眼，忍不住问:“是显江？”

“嗯。”祈易把手机倒扣在膝头，“云团闹着要睡我的枕头。”

苏薇安若有所思片刻，随后倾身向前，“老陈，掉头回公寓。”

“妈！”

“你明明想见他。”女人直截了当按下隔板按钮，“手术前总该把心事都了结。”

“不……”祈易闭上眼，“我的小太阳，本该无忧无虑。”

苏薇安最终没能拗过祈易，车也没能调头折返。

车子平稳向祈家别墅的方向驶去，祈易靠在车窗上，看着城市灯火在视野里渐渐远去。

止痛药的副作用让他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可当他闭上眼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显江抱着云团傻笑的画面。

“小易，睡会儿吧。”苏薇安将毯子轻轻盖在儿子身上，“到了我叫你。”

祈易摇摇头，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显江发来的照片，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犹豫许久后，他还是点开了键盘。

“记得给云团盖被子，它感冒了会打喷嚏。”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祈易盯着那行小字，嘴角不自觉勾起。

显江回复得很快：它现在趴在你枕头上不肯下来！还把我睡衣压在了身下！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云团趴在枕头上，耷拉着脑袋睡觉。

祈易轻笑出声的同时，一阵细微的刺痛从胸口蔓延开。

他强忍着疼痛，眉头紧锁在键盘上缓慢敲打：它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这次显江回复得有些慢：那你呢？

简单的三个字让祈易呼吸一滞。

祈易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字：我更喜欢。

发完这条消息，祈易立刻锁上屏幕，将发烫的手机塞进口袋。

他不敢看显江会回复什么，也不敢想象此刻公寓里那个笨蛋会是什么表情。

“到了。”苏薇安轻声提醒。

“妈，”祈易解开安全带，“我想再给他发条消息。”

苏薇安了然地点头，示意司机稍等。

祈易重新掏出手机，发现显江已经发来好几条消息——

“你什么意思？”

“祈易！”

“别装死！”

祈易没有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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