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绳弦

“妈，您这是干什么？难道我的所有在您的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你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的难堪，为什么啊？”陈静刚刚推开家门，就忍不住的发飙了。她从警局把陈妈妈给带了回来，好在郭家没有追究责任，这才轻易地出了那个大门，否则陈静就算是说破天，也无济于事。

“我怎么了，我去要钱，那是天经地义。我还没说你呢，为啥要放弃财产，你个没长脑子的东西，你气死我了。”陈妈妈的肚里里也积了不少气，今天她算是出了大洋相了。这辈子都没进过警察局，今天算是见识了一下。

“我都说过了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起郭家，我实在没脸接下那钱。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女人，您就不要再去惹事了。这钱就算郭家给了，我也会一分不差的还回去。”陈静这一次的态度很强硬，她不想再像过去那么优柔寡断了。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去索要什么了，她也没有那么厚的伪装可以继续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这么多年的忍受，她已经受够了。

“你说什么，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真不是个东西，我打死你。”陈妈妈被陈静的言语彻底的暴怒了，她这么绝情的表情让她顿生反感。她脱下脚上的鞋子，就要朝她的身上砸去，她丝毫不去在乎自己的女儿肚里里还怀着自己的外孙。

“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陈爸爸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前面。这次没有女婿的呵护，他这个父亲无论如何都是要站出来的。他已经亏欠女儿太多太多了，如果这个时候继续选择漠视，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你滚开。”这并没有阻挡陈妈妈嚣张的气焰。

“你醒醒吧。”陈爸爸猛地从她手里把鞋抢了过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落地。

“你，你疯，疯了吗？”陈妈妈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我是疯了，从我放任你对闺女这么无情的时候我就疯了，否则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么糟蹋我的孩子呢。静是我们亲生的，可你看看她都遭受了什么。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每次都是从别人不要的垃圾里拣出来的，吃的呢，永远都是剩饭。就连上大学，咱们也没出过一分钱，都是孩子一份工一份工自己挣出来的。这还不够，就连小康上学的钱也是静出的。你还想怎么样，你非得把孩子活活给逼死你才高兴啊。你再看看你手心里宠着的儿子，除了伸手要钱，他还能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指着他给咱俩养老啊。”陈爸爸用手掩盖住眼睛，看得出来，这一刻他落泪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到愧疚。这些看似平常的生活，被这么一层层剥开，自己听得都有点于心不忍。更何况那还只是个孩子，她的内心又该是怎样的煎熬。

她没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有能力去选择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她完全可以选择了，但却被束缚了双脚，走也走不开。这种束缚并不是不可逃离，只是对她来说，那更像是一种责任，一种牵绊。她不是不能走，而是不舍得走。因为离开就意味着这个家真的就散了。

陈妈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也不想认错罢了。

陈康躲在屋子里，此刻的他是极具害怕的，一种潜在的威胁正在像他慢慢降临。他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像从前，那个姐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躲在角落哭泣的姐姐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唯独自己没有改变。可是对于未来生活的恐惧，他浑身就打起哆嗦来。他不想离开这么温暖的怀抱，他更不想离开这个家的保护。外面的世界是他不曾接触也不曾幻想过的。他害怕，他慢慢地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眼睛里已经闪络着几颗明光光的泪珠。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除了脸颊上不断滑落的珍珠，真的以为时间的钟表就此停止了。

“可是小康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孩子。”陈妈妈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向后倾斜，嘭的倒在了地上。她强撑着身体可以勉强坐起来，倚靠在沙发的边角。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但是却又什么都不想承认。只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小康也长大了，也该学着承担了。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里该靠他自己了。”陈爸爸也很无奈，但是看着消瘦的女儿，他只能这么做，他总不能让女儿去背负起这所有的重担，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这座大山终究是需要移开的，她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陈妈妈痛哭流涕，她感到很绝望，可是在她的心底她已经渐渐有所松动，手也试着学着放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康从卧室拿着一把水果刀冲了出来，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的紧张了起来。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儿子，你快放下，快放下。”陈妈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把刀就那么的架在儿子的脖子上，她的心都碎了一地。

“你们这是要把我扔掉，为了你们自己可以好好地活着，竟然扔掉自己的孩子，你们的心好狠啊。既然这样，我死了好了，我死了你们就痛快了，就可以想怎么逍遥怎么逍遥了。”陈康举着刀，一直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儿子，不是这样的，不是。”陈妈妈哭的伤心欲绝，这比自己死了还难受。

“就是，我听得清清楚，你们想让姐好过点，可是我呢，我的死活你们谁管。我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姐就是为了报复我，就是为了让我死，我成全她，我也成全你们。是，姐比我能耐，比我能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所以为了你们的自己，你们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而我呢，就是一个废物，所以你们毫不犹豫的把我扔掉了。哈哈，我算是明白了，哈哈。”陈康的眼神里都带着迷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期盼的了，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绝望，那是陈静眼中一直存在的景象，可惜这次换人了。但是他没有想过死，他也知道总会有人在这个压力下，被迫放弃些什么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未曾改变。

“儿子，你听我说，妈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妈是不会跟你分开的，谁要是想拆散我们母子，那就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有妈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大不了咱们娘俩就活活饿死。”好不容易松动的绳弦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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