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小轩 【加更】

作者：2424字预警，感谢支持这本书的所有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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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孩子？”

薇瑟又一次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你说那个黑衣的怪物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怪……”

“那不是我们家孩子！”

女人细小的声音被另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所盖住，男人气势汹汹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伸手猛拽了她一个趑趄。

“我让你在外面胡言乱语，赶紧跟我回家！”

“我哪里说错了——”

“啪。”

女人脸上忽然挨了响亮的一巴掌，她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颊，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一个劲地流着眼泪。

“你怎么能打人呢？”

薇瑟挡在她前面，周围都是一些还没来得及走完看热闹的村民。

现在她是村子里的救命稻草，男人虽然看不起女人，但此刻只能放轻了脸色对着薇瑟。

“这是我们家的事，还请您……”

“我们既然答应了你们要打死魔兽的事情，那我就有权利了解这个村子发生过的事情。”

她站了出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声音清亮。

“现在还请你们，把黑衣强盗的事情告诉我——”

“那些失败的人造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薇瑟说的坦坦荡荡，周围的人先是沉默着，最后在他们一字一句拼凑出了一个隐藏在赤峰村后几十年的“黑衣强盗”历史。

那些黑衣的强盗，最开始只是失败的各家各户失败的人造人孩子，因为抚养压力大，再加上畸形率太高了，所以当时村里的大多数人都选择刚出生就丢掉了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当年被抛弃的孩子们活了下来，反而自发地形成了一个组织，裹上了黑布，在赤峰村山上扎根，因为里面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么曾经抛弃过他们的父母怀恨在心，所以在他们没粮食的时候，经常报复性的成群结队下山抢劫。

虽说是成群结队地下山抢劫，但都是有“针对性” 地到那一家 ，把他们家里翻个底朝天才肯走，更有甚者直接想要杀了那些生而不养的父母。

因为村子里的大多数村民都对他们心怀愧疚，所以都选择出门避战，只能在心里乞求他们快些走。再加上今年流年不顺恰逢旱灾，所有糟心事便堆到一起爆发了出来。

薇瑟听了这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脑子中快速地理清了所有线索。

所以……

小轩他，其实他们早就已经见到了。

——怪不得小蛮在临死前告诉她“见到他不要害怕”。

——怪不得那家伙在灯开了的时候那么惊慌。

——怪不得他在她靠近之后挣扎地那么剧烈，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胸前的怀表在灯光下泛着古老的黄色光芒，薇瑟浑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我们快去……找小轩。”

……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薇瑟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脏声，可越是在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就越是莫名其妙的不争气，混混沌沌的，像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喘着气回到小蛮家，而那个怪物，不，现在应该是小轩了，此时蒙在黑布里还在剧烈挣扎着，一步步，一步步，竟是已经移到了大门处。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抬起头，蒙在黑布下的脸呲牙咧嘴地警告着。

时间好像停滞了，薇瑟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颤抖。

“小……小轩，你是小轩吗……”

黑布下的怪物安静了片刻。

她抬起手，轻轻掀起了蒙在他头上的东西。

黑布下男孩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着，面目依旧狰狞，此刻却是正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话，薇瑟还是认真地向他道歉，她解除了束缚，从脖子上取下了那块象征着身份的怀表，伸出手递给他。

“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小轩。”

“我们是应你姐姐的要求，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丑陋的怪物终于有了反应，他费力地挪动着，大张着嘴，一张一合口齿不清地好像在说着什么，依稀能听出两个字的发音，“姐姐。”

“姐姐……”

“你姐姐跟我们说你很想要一个机器人。”

薇瑟眼圈有些红了，起身往自己住的房间里找到那个小小的蓝色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递给他

小轩见到机器人的时候，就像一个普通的男孩见到了自己心仪的玩具一样，眼睛里冒出了光，颤颤巍巍地举起了被光环磨的伤痕累累的手臂，珍重地接了过去，抱在手里爱不释手

“姐姐……”

那一刻，他不再像一个面目丑陋的怪物，而是像任何一个会跑会跳的小男孩，在这个年纪里又找回了他的稚气。

“姐姐。”“姐姐。”

他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两个字，片刻后，又抬起了头，两个一大一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姐姐呢？

薇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这句话。

“我很抱歉。”

她没敢看小轩，声音发涩。

“你姐姐，已经去世了……”

可男孩还是一副茫然地样子看着她，似乎是没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留在了城里。”

“再也回不来了……”

“我再也不回来了！”

恍惚间，男孩又想到了那个爬在树上生闷气的女孩子，她做了个鬼脸，气鼓鼓地对他说道。

“你再惹我生气，我去城里就再也不回来了，机器人你也别想要了！”

可他当时不会说别的话，嘴里只会含糊不清地在树下着急地喊着，“姐姐。”。

小蛮自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做了会样子，手一撑，呲溜呲溜几下就从树上爬了下来。

“在那里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让我看看，你以后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把手给我伸出来。”

她气得给他头上拍了一下，从自己装的鼓鼓囊囊的衣袋里翻出一袋碘酒，低着头给他胳膊上上药，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碎碎念。

“我说你可是有名字的人，你有姐姐，你的名字是姐姐给你的起的，怎么能白白受人家欺负。”

她抹完了药，又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我们家小轩啊，长的一点都不丑。”

“别听他们胡说。”

“轩呢，是气宇轩昂的轩，是最帅的男孩子！”

“谁都不能欺负你！大不了，我们打不过就跑呗。”

姐姐总是笑着的，眨着一双橙色的眼睛，自信满满，好像天底下所有困难的事情都能在她的眼里轻易化解掉。

“来，跟着我念，小——轩——”

“姐，姐。”

“小轩，你的名字，叫小，轩”

“姐，姐……”

“傻不拉几的，就会念这两个字。”

小蛮又照着他的头给了一下。

这力度很轻，小蛮不会下重手。

姐姐的衣袋里总是装有很多好吃的小零嘴，她总会隔三差五地给他带甜包子，酸酸的小枣，还有很多小玩意。

她经常抱着手臂做梦，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幻想着去城里，赚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的零食，带着他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便也觉得城里是个很棒的地方。

在姐姐的描述里，城里永远有着各种颜色的灯，商店里有吃也吃不完的糖果，还有好多挂着的漂亮衣服。

最后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欢天喜地地告诉他说她可以去城里赚钱了，赚好多好多花也花不完的钱，会带着他送给她的怀表，跟他拉勾说一定会带回来他想要的机器人。

“一定可以的。”

她总是这么笑着说道。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我去了就不会回来了哦，因为我还要在那里挣更多更多钱！”

“小轩，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时间的车轮不断往前推动着，记忆里那个有着一头灰色短发，橙色眼睛、会跑会跳的女孩子慢慢倒退到最开始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的那个人影。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逗着他。

“你好呀，我是你的姐姐。”

“他们不要你了，那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姐姐，姐姐……”

他紧紧抱着自己怀里蓝色的塑料机器人，活动不便的腿往前一下一下地挪动着，固执地想要再次回到姐姐经常和他见面的那棵树下。

他相信姐姐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

就和以前一样。

“姐姐。”

男孩哽咽着，本就不伶俐的口齿越发笨拙起来，却也让人知道他是在说那两个字。

“姐姐。”

“姐姐……”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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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灯上

我们火光通明

我们做梦的胳膊搂在一起

我们栖息的桌子瓢向麦地

我们安坐的灯火涌向星辰

——《灯》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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