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节油的气味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开了凌溯的意识。他从迷糊中醒来时,眼前是医院天花板上旋转的荧光灯。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冰凉的输液架固定着,掌心还残留着某种金属般的刺痛感。
"醒了?"
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里飘进一张熟悉的脸。是校医,她推着药车走进来,金属轮子碾过地板的声响让凌溯突然想起实验室崩碎的玻璃。
"姐姐呢?"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试图坐起的身体被护士轻轻按回病床。
"凌艳冰同学正在隔壁的重症监护室。"校医将温度计塞进他掌心,"你们吸入了过量的松节油蒸汽,这种化学物质会导致短暂性脑缺氧和幻觉。"
凌溯的瞳孔猛地收缩。实验室、松节油、姐姐锁骨处的淤青——那些画面像被水冲淡的颜料,在记忆里逐渐显影。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校服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永远在一起……"的铅笔字已经被汗水洇得模糊。
"她会没事吗?"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条的褶皱,像是在确认某种脆弱的真实。
校医沉默了。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凌溯看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迟疑。"松节油本身不会致命,但……"她顿了顿,"你们接触的剂量远超常人承受范围。尤其是凌艳冰同学,她的身体在昏迷前出现了奇怪的应激反应。"
"什么反应?"凌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输液管在挣扎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类似于过敏性休克,但检测不到任何过敏原。"校医的声音被走廊里突然响起的急救铃打断,"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
凌溯冲出病房时,正看见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疾行。他死死抓住姐姐冰凉的手腕,监护仪上紊乱的波形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病床边的电子屏幕上,姐姐的血氧饱和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更让他窒息的是——她锁骨处那块淤青,正随着呼吸节奏缓慢褪色,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那是松节油的腐蚀痕迹!"凌溯突然大喊,"她校服内侧有芯片接口,松节油烧到那里了!"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时,凌溯已经扯开姐姐的校服。淤青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生皮肤,而芯片接口的位置只剩下一道细小的划痕。
"芯片接口是医疗植入物,用于监测生命体征。"校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松节油烧伤了接口外壳,导致局部皮肤出现过敏反应。"
三天后
重症监护室的门缓缓打开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金线。凌溯倚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护士推着姐姐的病床出来,她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血色,校服领口别着他折的千纸鹤。
"溯。"她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张,却带着熟悉的鼻音。
凌溯扑上去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平稳的嗡鸣。他注意到姐姐锁骨处的划痕已经结痂,而更让他安心的是——那里再没有出现新的淤青。
"我们只是吸入了松节油。"凌艳冰的声音依旧冷淡,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那些幻觉……都是假的。"
凌溯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姐姐掌心。"永远在一起。"他重复着纸条上的字句,却在姐姐睫毛颤动的瞬间,看到了她眼底未褪的恐惧。
出院那天
凌家宅邸的雪地上,两个身影并肩而行。凌艳冰突然驻足,弯腰拾起一片半融的雪花。
"从今天起。"她的手指轻轻碾碎雪花,"我们只相信眼睛看得到的真实。"
凌溯将那张纸条重新折成千纸鹤,轻轻放在姐姐的手心。"这次是真的。"他握住她微凉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正一点点驱散那些看不见的阴影。
实验室的松节油瓶被封存在证据袋里,凌溯在警察局的笔录上签下名字时,注意到窗外的夕阳正将警徽染成金红色。
"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事故。"刑警队长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但你们的保镖沈培雾已经控制了所有线索。"
凌溯合上笔录本,掌心的千纸鹤突然被晚风掀起一角。他想起姐姐折纸时微微皱起的眉,想起迷雾中追逐的雪人,想起那些被松节油烧掉的金色纹路——
有些真实,藏在记忆的褶皱里,需要时间慢慢熨平。
宿焰寒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