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点摊的阿婆
清晨五点的巷口,煤炉上的蒸笼白雾氤氲。
云清坐在掉漆的木凳上,咬一口刚出笼的烧卖。阿婆佝偻着背擦桌子,腕骨凸出得像要刺破苍老的皮。
"姑娘是生面孔?"阿婆递来豆浆,瓷碗边沿有道陈年裂痕。
云清指尖掠过碗沿,裂缝无声弥合:"路过。"
她看见阿婆肩上趴着个夭折婴灵的虚影——那是六十年前早产死去的孩子,日日来吸食母亲阳气。
结账时铜钱在桌面旋出残影,婴灵被超度金光裹着升空。阿婆突然直起腰:"怪了,这肩膀咋不沉了?"
蒸笼白雾散去时,长凳已空,只剩碗底一片蛇鳞状的糖霜。
(二)末班车司机
最后一班公交摇摇晃晃,司机老林后视镜里总映出扭曲人脸。
云清刷卡上车,硬币落箱的脆响惊散了那些影子。
"您这车,"她抚过锈蚀的扶手,"1998年出过事?"
老林急刹车,冷汗浸透制服——那年暴雨导致车辆坠河,只有他幸存。
月光突然穿透车厢,照出十几个透明乘客。他们湿淋淋地起身,接过云清折的纸船。
"早该走了。"最年长的鬼魂拍拍老林肩膀,"当年是你拼命砸窗救人的。"
末班车终站亮起暖黄灯光,老林哭着看那些身影走进光里。后座不知谁落下一把伞,伞柄刻着"忘川渡"。
(三)ICU外的女孩
医院长廊,云清按住颤抖的年轻女孩:"你妈妈不会疼了。"
她摘下耳坠放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翡翠雕成的蛇瞳微微闪光——
• 弥留之际的妇人梦见青衣女子带她游遍苏杭
• 心电监护仪的波动渐趋平缓如退潮
• 窗外玉兰树突然开花,落瓣拼成"一路平安"
女孩攥着病危通知书抬头时,长廊尽头只剩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在跳动:18→17→16…像是谁在轻轻倒数离别。
(四)修钢笔的老匠人
胡同深处的小摊前,云清放下1937年的派克金笔。
"笔尖总是划破纸。"她说。
老人用放大镜检查:"心不静,笔就躁。"他指腹摩挲过笔杆刻痕,"原主人在南京大屠杀时…"
钢笔突然在老人掌心震颤,墨汁自动洇出字迹——是六十七封未寄出的家书。云清以茶代墨,在宣纸上续写第六十八封:"见字如面,我一切安好。"
夕阳把两人身影拉长时,钢笔终于安静。老人抬头想问什么,却发现摊前空无一人,只有砚台里游着条墨色小蛇。
过客
"您这样帮完就走,"小青蛇盘在功德箱上,"他们连恩人样子都记不住。"
云清正给流浪猫分鱼干,闻言轻笑:"女娲捏土时,难道还指望每粒尘土都记得她?"
远处传来德云社开场的吆喝声,她掸掸衣角起身。周九良今天要唱《休洗红》,那调门总差着半个音——她得去观众席悄悄帮腔。
月光下无数被超度的魂灵化作流萤,其中几点追着她衣袂飞舞,终究慢慢散入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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