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浮生一日》

清晨六点，周九良在鸟叫声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云清四合院的西厢房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斜斜地落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院子里海棠花的甜味。

他伸了个懒腰，棉麻质地的被单滑落，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胳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沉着两片青柠——这是云清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给他准备一杯。

周九良端起水杯，赤脚踩在微凉的地砖上，推开雕花木门。

院子里，云清正蹲在石阶旁喂猫。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棉麻长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晨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落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醒了？"云清头也不回，手指轻轻挠着那只橘猫的下巴，"粥在灶上温着。"

周九良走到厨房，揭开砂锅盖子。白粥熬得稠稠的，米粒几乎化开，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旁边的小碟子里摆着几样酱菜——腌黄瓜、辣白菜，还有一小碟云清自己做的豆腐乳。

他盛了两碗粥，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今天没演出？"云清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橘猫跟在她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

"下午三点才去园子。"周九良夹了一筷子腌黄瓜，"孟哥说今天要排新活。"

云清点点头，低头喝粥。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周九良注意到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木珠，珠子已经被摩挲得发亮——那是他上个月在地坛庙会上给她买的，十块钱三串。

"一会儿去趟菜市场？"云清突然说，"张婶说今天有新鲜的河虾。"

"成啊。"周九良咽下一口粥，"正好我想吃你做的油焖虾。"

云清嘴角微微上扬，眼角那颗泪痣也跟着动了动。

吃完早饭，周九良主动收拾碗筷。厨房里，灶台上的铁锅还带着余温，窗台上摆着一排小陶罐，里面是云清自己晒的各种干花。他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瓷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等他洗完碗出来，云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藏青色的棉麻上衣，黑色阔腿裤，脚上是一双老布鞋。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水珠落在翠绿的叶片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走吧。"她放下喷壶，拎起一个竹编的菜篮子。

胡同里的早晨热闹得很。卖豆浆的小推车前排着队，炸油条的香味飘得老远。几个大爷坐在树荫下下象棋，收音机里放着单田芳的评书。

云清熟门熟路地拐进菜市场，跟卖菜的张婶打招呼。

"云姑娘来啦！"张婶笑眯眯地递过一把小葱，"刚摘的，送你了。"

"谢谢婶子。"云清接过葱，从篮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自己配的安神茶，您晚上睡不着就泡一杯。"

周九良跟在后面，看着云清熟练地挑拣蔬菜——她指尖轻轻一掐就能知道黄瓜新不新鲜，拿起西红柿对着阳光看看就知道甜不甜。卖鱼的老王特意给她留了最肥的河虾，装在塑料袋里还活蹦乱跳的。

"云姑娘，这小伙子是你对象不？"卖豆腐的大妈突然问。

周九良耳朵一下子红了。云清面不改色，把一把青菜放进篮子："朋友。"

"哦～"大妈拉长声调，冲周九良挤挤眼，"云姑娘可是好姑娘，你得抓紧啊！"

周九良干咳两声，赶紧接过云清手里的篮子："我去那边买点水果。"

等他们买完菜往回走，已经是上午十点了。阳光变得灼热起来，周九良的T恤后背湿了一小片。云清走在他前面半步，菜篮子里探出一截翠绿的芹菜叶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回到四合院，云清把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厨房。周九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切菜的动作干净利落，炒菜时手腕轻轻一颠，锅里的虾仁就翻了个面。

中午他们吃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油焖虾、清炒时蔬、凉拌黄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云清吃饭时很安静，细嚼慢咽，偶尔给周九良夹一筷子菜。

饭后，周九良主动洗碗。云清泡了一壶茉莉花茶，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下午我要去趟园子。"周九良擦着手走出来，"你要不要一起来？"

云清摇摇头："今天十五，我得去趟白云观。"

周九良知道，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云清都会去道观上香。他从来不多问，就像云清也从来不问他相声里的包袱是怎么想的一样。

"那我晚上回来吃饭。"他说。

云清点点头，给他倒了杯茶："路上小心。"

下午三点，周九良出门后，四合院安静下来。云清收拾好茶具，从书房里搬出那张古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她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清越的琴声在院子里流淌。橘猫趴在她脚边，尾巴尖随着琴声轻轻摆动。

阳光西斜，琴声渐渐停息。云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傍晚六点，周九良推开院门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回来啦？"云清从厨房探出头，"洗手吃饭。"

晚饭是红烧排骨、蒜蓉空心菜，还有中午剩的油焖虾。周九良饿坏了，连吃了两碗米饭。云清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他夹菜。

吃完饭，他们坐在院子里乘凉。云清切了一盘西瓜，红瓤黑子，甜得很。周九良给她讲今天园子里发生的趣事——孟鹤堂忘词了，观众起哄要他唱歌，结果他唱得跑调跑到姥姥家去了。

云清听着，时不时轻笑一声。夜风吹动她的发丝，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银粉。

晚上九点，周九良帮云清收拾好院子，准备回自己房间。

"周九良。"云清突然叫住他。

"嗯？"

云清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一个小香囊："这个给你，安神的。"

周九良接过香囊，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他抬头看着云清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像是盛着一汪泉水。

"谢谢。"他轻声说。

云清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周九良站在院子里，握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小香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四合院重归寂静，只有墙角那株夜来香悄悄绽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岁岁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