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抵达凉州

周朝送亲队伍一路急行，走了两月有余，高仲熙等人方才抵达凉州城，可刚住进驿馆，高仲熙便闭门谢客，小德子将所有访客都挡在了苑外，对外众人口径一致说：殿下舟车劳顿，身体偶感不适，不见外客，送亲使团暂时停留凉州稍作休整。

凉州府的官员们因求见无果，有心人便恭候梅江苑外头，随时听从召唤。闻讯赶来的刘世勋也被护卫挡在了苑外，他再三央求下，小德子才为难的领他进了梅江苑。

刘世勋刚入梅江苑，一股令人作呕的中药味钻入了他的鼻子，他忍着干咳了几声，走入屋内，便见太医跪在一旁诊脉，而高仲熙靠坐在凭几上闭目养神，脸色苍白，瞧着确实病的不轻，他拱手问安说：“小王听闻晋王殿下偶感不适，特来看望，不知殿下可安否？”

小德子见高仲熙半天没反应，一脸为难，小声说：“王爷？世子，您瞧这……要不？”

“既然晋王殿下贵体违和，小王改日再来探望。”说罢，刘世勋就离开了梅江苑。

月光朦胧，一辆紫蓬马车从驿馆的后门缓缓离开，在夜色的掩护下，拐过了好几道弯，穿过了几条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庄园门口停了下来，随行之人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跳下车来，跨上台阶，匆匆入内。

“皇叔，抱歉，劳您久等了。”少年脱去斗篷，视线向四周一扫，这屋里头，除了齐王高伯晖外，还有副将王川、中郎将高继嗣和偏将军牛可贵，他知晓这三人是高伯晖的心腹爱将。

高继嗣已然相熟，自不必多说，高仲熙将视线转到牛可贵与王川二人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这牛可贵人如其姓，长得跟牛一样壮硕，他身经百战，脸上那道伤疤，更是他炫耀的资本，他在玄骑禁羽军中当冠以第一悍将之名。而王川则与之截然相反，虽铠甲在身，却温文尔雅，瞧上去有点像之乎者也的书生郎，颇有几分儒将的气质。

“方才斥候来报，十日前，蜀国萧王已领军驻扎在留陈边境，对此事，大家有什么想法！”高伯晖的话将愣神的高仲熙拉回到了现实。

牛贵抢先说道：“若蜀国真的挥师攻打，以留陈那点兵力，恐怕难以抵挡。”他愣了一下，开口又说：“不对，蜀国一方面提出跟咱们和亲，一方面又屯兵留陈边境，他们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末将以为‘和亲’只不过是他们打出的一个幌子，蜀国人真正的意图应该是这儿？”王川在地图上‘留陈’和‘凉州’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大圈，淡定的说。

高仲熙听了暗赞的点了点头，王川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一眼就看穿了蜀国人的心思。

“可如今蜀军只是屯兵，并未正式向留陈发起攻击，就算知晓了蜀人的意图，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高继嗣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右手按着剑柄，皱眉说道。

“要不咱们想个法子让蜀军先动起来。”牛可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高仲熙会心一笑，想不到牛可贵这个大老粗，心思却能这般细，附和道：“恩，牛将军所言甚是。”

“青雀，跟大伙说说你的打算！”高伯晖见高仲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

高仲熙在王、牛二位将军跟前不敢造次，微微一笑，谦恭的说：“皇叔，侄儿以为蜀军屯兵陈留边境，时日一久，最耗不起的就是粮草，若我们打着留陈的旗号，毁了蜀军的粮草，断了他们的粮道。”

牛可贵兴奋的叫嚷了起来：“殿下高明，粮草尽数被毁，摆在蜀军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其一，速战速决；其二，从哪来回哪去；这第二条路显然不符合刘祎一贯的作风，以末将对此人的了解，他必定会挥师攻打留陈，只要他们动起来，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王川叹息了一声，摇头说道：“如此留陈不保矣。晋王殿下，唇亡齿寒，若是蜀军乘胜攻打凉州，我们又该如何自处？”他看着高仲熙，义正言辞的说：“大将军，晋王此计断不可行，末将以为该暗中派兵帮留陈筑御防事，助其抵御蜀军进犯，以此确保我凉州的安危。”

“王将军此言差矣，当今时逢乱世，狼烟四起，将军不知适者生存，不适者灭亡的道理吗，像留陈这样的小国，早已不能自保，我们又何必为了它让将士们白白流血牺牲。”高仲熙看着地图上‘留陈’的位置，嘴角微微往上一翘，继而说：“若留陈是我们的郡府，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爷，这？”王川也深知高仲熙言外之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高伯晖见众人不吱声，冲着高仲熙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皇叔，诸位将军，若战事真起，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个‘守’字！”他指着‘凉州’这一亩三分地，继而说：“而这个‘守’字，我们也只能做做表面文章，不可真的坚守到底。”

王川对高仲熙话有所不解，要守就要坚守，为何他会提出只做表面文章，若有所指的问：“晋王殿下何出此言？”

高仲熙一本正经的说：“孙子兵法有云：‘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若蜀国大军攻破留陈后，来袭我凉州，我们无须坚守城池，佯装溃败而逃，将蜀军尽数放进凉州城内，引至掖泉郡的途中，围而歼之。”

王川恍然大悟，赞道：“殿下的战法确实高明，不过，末将以为要是再有一队奇兵能绕道蜀军后头，切断其救援之路，此战则必胜。”

牛可贵点头附和道：“确实，要是两策合而为一，此战役风险小，胜算大。可谓万全，大将军，我们不妨一试。”

高伯晖笑道：“王川、牛可贵、高继嗣听命。”

王川、牛可贵与高继嗣拱手，毕恭毕敬的冲高伯晖一躬身。

“偏将军牛可贵亲领本部三千人马，伺机而待，随时准备偷袭蜀军后方。副将王川与中郎将高继嗣领本部人马夜行昼伏悄悄赶往掖泉郡设防。”

“遵将令。”三人异口同声的领命。待众人离开之际，高伯晖叫住了高仲熙。

“皇叔？”高仲熙恭敬的叫了一声。

高伯晖眉头看着他，犹豫的问道：“青雀，那事你真的有把握吗？”

“算时日，李进他们也该到地方了，成败与否今夜就可见分晓。”高仲熙站在回廊下，望着漆黑的夜空。原来，在送亲大军进入凉州城的前两日，他便悄悄将焚毁蜀军粮草的任务交给了潜隐司的李进。

蜀国军营中，萧王来回踱着步，周朝的送亲队伍突然在凉州停止前行了，其中原委他不知晓，心中难免起了忧虑。

“报！王爷，世子的飞鸽传书到了。”一个兵卒单膝跪地，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萧王刘祎。

刘祎迫不及待的打开小竹筒，只见纸笺上写道：‘凉州军防图已得；高仲熙病重滞留凉州，周人并未察觉我军意图；留陈已派人前往凉州求助，望父王早作打算’。

短短两行字给了刘祎四个信息，他望着悬挂的地图，陷入了沉思，突然帐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军营一侧火光四起，原本平静的军营顿时炸开了锅，刘祎快步走出军营，朝着冒火光的方向望去，心中着实一惊。

一个将军摸样的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回禀：“王爷，有人潜入我粮草大营纵火行凶，粮草尽数被毁，戚将军正带人全力扑救。”

“混账，戚尚是怎么守粮草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刘祎面露不善之色，双手紧握成拳头，愤怒的说：“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那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犹豫的回答：“末将听戚将军说，好像是留陈的人。”

“来人，传令诸将，帅帐听令。”闻讯赶来的各路将领跟在刘祎的身后走进了帅帐。

“如今粮草大营遭敌军偷袭，粮草尽数被毁，后方粮草一时又难以接济。诸将以为该如何是好？”刘祎清楚粮草被毁，军中人心不安，士气必定涣散，若是一旦断粮，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史航首先站出来喝道：“王爷，各部将士随身携带的粮食可维持三日，耗，我们是耗不起了，为今之计，只得速战速决了。不过……”史航是刘祎的心腹爱将之一，不但有勇，还腹有良谋。

“史航，你不过什么？”一个彪型大汉，握着剑柄，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粗声粗气的叫嚷道：“王爷，您就下令吧，我曹列愿为先锋，只要攻下留陈，您就不用再为粮草烦心了。”

刘祎看着史航，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王爷，今夜这把火烧的蹊跷，若它不是留陈放的，我们可就要从长计议了。”史航抱拳回禀道。

“你是怀疑凉州？”刘祎将刘世勋传来的纸笺递给了史航，笑着说：“史航，这是世勋刚传回来的消息，凉州那边暂时可以放心。”

史航反复看着纸笺上所写的内容，沉思了半晌，高声的道：“王爷，事已至此，攻打留陈不可再拖了，只能速战！留陈焚烧我军粮草，显然是想让我们耗不下去，不战而退，如果……”

刘祎一拳打在地图上，恶狠狠的说：“如果我军今夜向留陈发起进攻，他们绝对想不到我军经过粮草被毁的纷乱后，还能向他们突然发起夜袭。”

“王爷所言甚是。”史航拱手，附和道。

刘祎兴奋的拔出佩剑，以剑指着地图‘留陈’的位置，高声命令道：“众将听令，今夜子时攻打留陈。”

史航等人拱手，躬身，异口同声的领命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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