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铁灰色的。
林墨把脸埋进积水里,让带着殡仪馆防腐剂味道的雨水灌满鼻腔。倒悬的视野中,那截断裂的银链正在水下三厘米处微微震颤——就像陈浩失踪前最后那条语音里,牙齿打战的咯咯声。
"救...它们在我骨头里钻孔......"
指尖触到银链的瞬间,颅内炸开玻璃刮擦般的锐响。
(闪回:陈浩背贴巷尾砖墙,右手死死抠进墙缝。银链崩断的刹那,他背后的阴影突然沸腾,数十条沥青质感的触须刺入脊椎。林墨听见自己三年前的惨叫与此刻的陈浩重叠——那晚母亲也是这样被黑暗吞没的。)
"醒醒!"物证科老赵的橡胶靴碾碎水洼。林墨抬头时,左眼瞳孔的金色斑痕正缓缓褪去。
"第七个了。"老赵用镊子夹起银链,"和之前六起失踪案一样,监控拍到人进巷子,但......"他踢了踢巷尾青苔斑驳的砖墙,"墙后是殡仪馆停尸间,没有侧门。"
林墨的视线粘在墙根。雨水冲刷下的青苔缝隙里,某种半透明的黏液正渗出砖块,蜿蜒成蛇蜕状的纹路。普通人会以为是霉斑,但他知道这是"灵隙"侵蚀现实的分泌物——三年前那个血月夜,同样的黏液从母亲眼眶涌出。
"我要看尸体。"他哑着嗓子说。左眼突然灼痛,仿佛有人往视网膜上摁灭烟头。
殡仪馆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灌进肺里。林墨隔着塑胶手套抚摸陈浩的眉心,那里有个针孔大的血痂。
"尸检显示脑组织呈筛状空洞,就像......"法医在玻璃门外比划,"被无数根吸管同时搅过。"
林墨的指尖开始升温。当左眼瞳孔彻底变成暗金色时,他看见了——陈浩太阳穴处浮着半枚牙印,齿痕间粘着青黑色絮状物。这是"蚀"的标记,那些从人类恐惧中诞生的怪物总爱在猎物身上盖戳。
"死亡时间?"他问。
"监控显示昨晚21:47进巷子,但尸体在凌晨1点就出现在停尸间。"法医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陈浩径直穿过砖墙,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林墨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年前母亲失踪时,监控也拍到她走进不存在的电梯。这些怪物在玩弄同样的把戏。
更衣室的镜子突然爆裂。众人冲进去时,林墨正盯着满地碎片。一片三角形玻璃扎在他掌心,血珠沿着镜面倒影的脖颈滑落——那倒影的嘴角正以不自然的弧度上扬。
"温度骤降导致的。"馆长擦拭额角冷汗,"最近制冷系统老出问题......"
林墨弯腰捡起一片玻璃。倒影中的他眨了眨眼。
更衣室的灯管开始频闪。林墨数着心跳后退,后腰撞上金属储物柜。老赵的惊呼声隔着门变得模糊:"小林!你背后......"
镜子的裂纹正在愈合。无数碎片像被磁铁吸引的银鱼,重新聚合成完整的镜面。林墨在渐强的耳鸣中听见陈浩的声音:"它们要的是会恐惧的容器......"
镜中倒影突然向前跨了一步。
现实与镜像的边界开始融化。林墨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手,指尖穿透镜面时泛起水银般的涟漪。冷,比停尸柜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腕骨爬上来,耳边炸开无数人濒死的呓语。
(闪回:七岁生日那天的衣柜,母亲把他塞进狭小空间。"数到一百再出来。"她最后的声音带着黏液翻涌的咕噜声。数到七十三时,柜门缝里渗进沥青色的触须。)
左眼爆发的灼痛救了他。金色纹路蛛网般爬满瞳孔的瞬间,他看清镜中世界的真相——无数半透明的人形被锁链贯穿胸腔,在无限延伸的镜廊里重复着死亡瞬间的动作。陈浩也在其中,正机械地抓挠着喉咙,尽管那里早已没有舌头。
"温度!"他嘶吼着扯下消防栓,用高压水柱冲击镜面。当第一道裂纹出现时,某个青黑色身影从镜廊深处扑来。
林墨在ICU醒来时,左眼缠着渗血的纱布。老赵递来密封袋,里面是半张焦黄纸页,边缘残留着齿痕。
"从你攥紧的拳头里取出来的。"老赵声音发颤,"上面写着......"
林墨用独眼辨认模糊的篆文:"......青铜门开,独天者现......"这正是《独天录》残卷的记载。三年前母亲失踪的衣柜里,也藏着同样材质的纸页。
窗外惊雷炸响。瞬间的惨白电光中,他看见陈浩站在雨幕里,脖颈处伸出沥青色的触须,在玻璃上画出歪斜的血字:
【下一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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