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

“事实上，我的想法有很多。从大方向上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做自己想做的事。”

米塔斯肯定地点点头，柯琳伍小姐继续道：“或许您看不出来，但我是个很有好奇心的女孩。我的一个梦想就是把喜爱的侦探小说拍成电影。这次来这里，也是想寻找合适的场景。”

“那您比较喜欢谁的侦探小说呢？”

柯琳伍小姐目光微转，摇摇头，语气黏糯，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内心说话：“不，我不是想单纯地复刻书中的东西……我想把里面喜欢的人物或者情节放在我喜欢的地方……”

“那很有创造力。”

柯琳伍小姐叹了一口气。不过，随着这声叹气她的松懈也排出了体外。她又戴上了为社交场精心打造的面具：“我还想继续学习，学习我感兴趣的一切。摄影、诗歌、歌剧、芭蕾……”

“您真是兴趣广泛！”

柯琳伍小姐忽然把话题绕回去：“您为摩拿午月家族设计的花园，几乎可以说是尽善尽美，只是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花园在等待—— 等待一个灵魂，和它契合的灵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想它可能是在等一个女孩子，一个恰好适合它的女孩子。我不是指一位漂亮的、富有的女孩……”

她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米塔斯读出。

“而它等待的，似乎就是您追寻的影子……请原谅我的好奇，米塔斯先生，您当时在创造那座花园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迷茫？”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米塔斯眼睫微频动，无声地问自己：你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他在想几百年前的表妹……她不幸的婚姻，她不顾一切地回来找他……

他也在想他模糊的童年……那个迷乱的夜晚，殷红的血，从此生命里只剩长夜……装满了回忆的豪宅易主，神秘的买主，优雅的女子……

一缕清风拂面过，伊丽莎白女王月季香味依旧如当年。当年，在这月季花吐香的窗边，他和舞月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在阔别了几百年之后。

米塔斯回过神来，柯琳伍小姐正在用她的天真而又煞有其事的语气絮叨，又长又硬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忽闪。一个侍者来问二人是否需要点什么，柯琳伍小姐要了杯冰美式。还好，似乎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分神。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既甜又锋利：“进入娱乐圈，意味着你要对爱情早早有个接触——我那时对爱情可是完全不懂。我们对爱情谈论得很多，也听到了很多，把它看成是一件非常严肃神圣的事情。但我们不知道，当爱情真正降临在我们头上时，紧接着会发生什么……”

真奇怪，为什么她要用那么冷冽的声音去讲？米塔斯察觉到，她的内心正在回避这个话题。

米塔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柯琳伍小姐提到“爱情降临”时，耳垂浮现的潮红比口红更鲜艳，像未愈合的伤口。米塔斯记得，昨晚他在网络上搜索柯琳伍小姐的名字，有关她的资讯很少。此刻她絮絮说着其实想要回避的话题，指尖在杯壁画着无意识的螺旋。

柯琳伍小姐的话语像冰棱，刺穿二人心中的痂。米塔斯窥见岩浆在她瞳孔深处流动，被雪封的火山正以沉默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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