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和吸血鬼
超小超大

陡生变故

靠着那可怜小犬提供的热量,米塔斯度过剩下的四天。当船在晚上七点停靠在岸边时,他饥肠辘辘地盼望着逃脱的那一刻。

秋光啊,你在这异国创造的,又是怎样的景象呢?米塔斯依稀记得他的故国,在他故去的青春里秋天的斜阳蓊郁地照耀枯林。十月,那是一个枝枝红叶深深的季节。

内舱房里体会不到流动的风。很快,等他逃脱敌人的耳目下了船,就能感受这异国的微飔了。他才不会再用动物解饥渴,他要耀眼夺目地挑选自己的猎物。

米塔斯:“迷茫秋色且栖迟!”

他喃喃念诵着。这正前几日那狗的主人喜欢的诗人的诗句。

但——且慢。为何船已靠岸,但迟迟不让乘客下船?

米塔斯此时正在那古棺里,慢慢警觉起来。黄昏已经过去。那点期待的甜蜜也渐渐过去。他睁开眼睛,眼皮频动。眼前是灰濛的棺材底,他心绪翻涌不定。船已到岸,难道将有什么变动在未来等着不成?

如果有什么不测,那自己可就是——束手就擒!

他轻轻合上双眼,想到昨天柯琳伍小姐说的,“快要靠岸了,安保队加强了巡逻。我担心明天会有人扣留你,要不,你还是到棺材中躲一下吧”。他觉得也有理,为免纷争,他于今日感受到第一缕晨曦的拂晓时分来到柯琳伍小姐舱内,推开棺材盖躺进去。

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从零无把自己“送”给柯琳伍小姐到现在的种种。哪个环节出错了吗?

到柯琳伍小姐打开棺材盖,中间有一段时间是他短暂的休眠。是那段时间里出了什么岔子吗?他的头因为饥饿有些发昏,手与腿下似乎轻飘飘的,仿佛身在梦中。

他又仔细回忆,从在船上被阳光灼醒到眼下这段时光。一天一天,慢慢回忆。那时,柯琳伍小姐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她“请求”他,带她走。

她说,他们“分头见机跑掉”。

后来他因为饥饿杀了两个人,第二个被发现是他杀——

这不对劲。此前他的“杰作”从没被人怀疑过。至少没有那么快。那人被发现,真是因为自己太着急了, 所以把脖子撕得引人起疑心么?

如果现在是在梦中,那一定是噩梦。

快些把这噩梦打碎吧,失去自由的境遇太可怕了。

米塔斯想着,伸手轻推棺材盖。他谨慎地只推开一条缝,随即停下来,感受着。似乎有一丝紧张陌生的气息,在等他。

他缓缓挪动身体,歪头尽力透过那条缝隙向外看。外面漆黑一片。以他吸血鬼的视力,也仅仅看到模糊的天花板。

他稳了稳心神。不管如何,漫漫长夜已来临,他实在无需畏惧什么。柯琳伍小姐也好,安保队也好,都休想让他臣服!

他推开棺材盖,从中一跃而起。

骤然的寒冷从面前袭来。那么冷,像坠入冰窟窿。

他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瞪大眼睛看向面前:几个全副武装又戴着防毒面罩的人,每人背着一个硕大的瓶罐,手持长柄对着他喷射。

是细小的固体颗粒,也是蒸腾之后的气体,还有气体重新液化的液体轻濛地洒下来。这混合物让他更加晕眩。

他奋力向前走。他进一步,那些人就退一步。总是在离他二至三米的距离逡巡。

忍着不适,他玩心大起——骤然发力,一脚踹开舱门板,夺门而逃。嘴角轻勾: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远在人类之上,以一敌十未尝不可能!

但就在他一路沿走廊向前狂奔、刚到楼梯之时,从楼梯下钻上来一个人,高举着一样老式机器。猛地一见,米塔斯眼眶张大:那是二战时德军用过的武器——喷火器!

他连忙转身,正在此时,几个身背瓶罐的人仍是隔着些许距离对他喷射不明混合物。与此同时,一间舱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人对他连开三枪。

这滋味,仿佛是严霜冬雪里,风霜都化成迅疾的刀剑向他威逼而来。米塔斯躲开两枚子弹,仍有一枚射入他的肘部。啊,子弹不算什么,火才要紧。他没管手肘,顺着楼梯上奔,两三步就甩开追击者一大段。

剧烈奔跑之下,他忽然觉得臂膀很柔软,不太受他的意志调动。他吃惊地一低头,又觉得梦神含着柔情地捂住了他的眼。

他翕动嘴唇,一个“不”字没说出声,猛地向前一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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