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潮涌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他想。看到碧绿的树，感受到湿热的空气，他知道如今还是北半球最热的时候。

大日子半年后才会来到呢。他笑起来。

苓莫无声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另一边，舞月和伊凡还在拉扯，一辆救护车鸣笛呼啸而过。伊凡神色一滞，一把拽住舞月，指着救护车道：“他在里面！”

舞月仍觉得不可能，但伊凡已经带她飞奔起来去追。看见他们，正开车的宋老师眼皮一跳，默默地把车开远，再掉头回家。

医院里，医生检查后发现米塔斯患有自身免疫性胰岛素受体病。

“这种病发病多伴发自身免疫性疾病及应用巯基药物有关，治疗以停用诱发药物为主，多数患者可自行缓解。您不要太担心了。”医生对舞月说。

疾病？医院没查出别的？

来不及思考太多，舞月冲进病房看望米塔斯。只一眼，舞月就看出米塔斯和以前不同。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脆弱，变得像个孩子，不再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巯基药物，那是什么东西？”舞月茫然失措，对着伊凡问道。

伊凡拧着眉头：“据说护肝的药物里面经常有。”

“你肝有问题？”舞月转头又问米塔斯。米塔斯默然不语。

“有没有的，都没什么要紧。”伊凡拿着红宝石靠近米塔斯，命令道：“吸收它的能量。”

米塔斯伸手握住它，一阵奇异的感觉涌过全身。他看见从出生以来的每一件事，每一帧记忆飞快地从眼前掠过。他好像又看见表妹哀怨的眼神，零无的讥笑，无聊的沙龙……一年一年，一百年一百年，转眼就过去了。他又看到现在，看到自己虚弱地握着红宝石。接着，他又看到未来。米塔斯骤然失色——

他看到自己吊死在摩拿午月府上！

米塔斯的眼皮剧烈跳动，想松手却做不到，像神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一样，他被迫继续观看……

他被草草火化，原子溢出撒向天地。有的飞得甚远，又辗转来到华夏。

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米塔斯都能看见去向，他看到每一个原子经过的景象。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使他头痛欲裂，可是手还不能松开，他只能这样看下去。

为什么一直没看见舞月呢？米塔斯忽然生发出疑惑。有的原子上至地球引力的边界，也有的沉入最深处。

可是怎么一直没看见舞月？米塔斯有点慌。紧接着，他看见烈火熊熊燃烧，数千个吸血鬼凄厉哀嚎。

米塔斯从不知道吸血鬼竟然有那么多。

极高的天宇上，神以悲悯的微笑面对众生。他身后的光芒刺透一切黑暗，甚至让整颗星球一同沐浴在光中。

这是不可能的。米塔斯感到歇斯底里的恐惧。这一幕幕过得飞快，却事无巨细地涌入他的脑海。要受不了了……

米塔斯大叫一声，从床上滚落下地，口中不住声地哭号。舞月上前搂住他，关切又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问句好像长出利齿，噬咬着米塔斯的神智。他无法用语言连贯地表示思想，像他曾经那样。舞月听见他断断续续道：“时针——它在我瞳孔里崩成碎玻璃。黑暗——正从血管种植荆棘。啊！潮水要把我淹没，它的速度比我的尖叫更快！”

伊凡惊地后退一步，他也看出米塔斯不对劲。

米塔斯狠命地用握着红宝石的那只手捶头：“碎裂吧，把我的头颅拿去种花吧！这颤动的疑问，所有过往都变成了碎片！”

舞月紧紧地抱着他：“不怕，不怕。我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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