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平行时空吗？（九）（修改）

一转眼，高考已经结束。

教学楼上，下起了雪白雪白的“试卷雨”。

一同降临的，还有教导主任的咆哮——那咆哮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教导主任：我再说一遍！不要撕试卷——！不要撕书——！

教导主任：小兔崽子们，你们怎么就知道你们不会复读！？

有人欢喜有人愁，闹成一团的教室内，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商量毕业旅行，也有人在讨论明日的毕业典礼穿什么——比如你。

陆晨：（终于等到完成任务的日子了……等到任务完成，我就可以回去了吧？）

同学：哎陆晨，明天的毕业典礼上，你准备穿什么啊？

陆晨：穿什么……不是统一穿校服吗？

同学：哎呀，班集体合照的时候当然是穿校服，但集体合照结束后，不是还要和同学自由合照嘛。

同学：我们都商量着，带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自由合照的时候换上——这可是一辈子仅有一次的机会哟！

陆晨：（啊……我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那张照片上，我穿的也不是校服！）

陆晨：（既然是要“创造”一张一模一样的毕业留念合照，那么我穿的衣服，也得符合那张照片上我穿的衣服才对。）

你抱着这个疑虑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却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疑的。

——任务照片上你所穿的那套衣服，此时正完好地放置在你的书桌上。

它的出现有些匪夷所思，就像是凭空诞生的那样。不过很快，你就打消了顾虑，收下了这个“任务道具”。

陆晨：（连穿越时空这种事都临到我身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次日。

陆晨：（该去参加毕业典礼了，换上那身衣服出门吧！）

换上衣服，你站在穿衣镜面前，对镜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陆晨：（今天，应该是待在这个时空的最后一天了……等任务一完成，就该回到我原本的时空去了。）

陆晨：（好歹也和林诺当了大半年的同桌，还是以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和他道别吧。）

校园内。

拍完集体合照后，学生们一哄而散，都各自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找自己的好朋友合影去了。

班委：林诺！你去哪儿？

林诺：回去。

班委：这么快回去干嘛？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俩来合照吧！

林诺犹豫片刻，刚想点头答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

陆晨：林诺！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

林诺：你……找我我做什么？

陆晨：来拍合照吧！最后一天了，留个纪念！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出于礼貌，林诺转头看向班委，确认着他的意见。班委则是爽朗地招了招手。

班委：你小子……去吧去吧。

林诺跟着你一前一后离开了。在你二人身后，班委露出了压根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微笑，或也可以称之为“姨母笑”。

班委：这小子跟陆晨的关系还真不一般……难怪刚才毕业大合照的时候他就一直住外边看。我当看什么呢，原来是看陆晨啊……

你二人来到了拍照处，先来的同学早已三三两两地排队候着，你二人也加入进了队列中。

很快，拍合照的人便轮到了你们。

你和林诺并肩站在镜头前，等待着摄影师的指示。

摄影师：来来来，靠近一点。

余光中，林诺瘦削的肩膀往你这边靠过来了一点。

摄影师：不够！还不够！再亲近一点嘛！

林诺似是顿了顿，但随即又往你这边挪过来了一点。

摄影师：那个男同学，肩膀再往你同学那边过去一点！哎，这就对了嘛，男同学嘛，还是不能太腼腆了！

这下，林诺的肩膀几乎已经和你的肩膀紧紧相贴，你甚至能嗅到少年身上衬衫的皂香味。

只不过，同时你也能明显感觉到，林诺将肩膀绷得笔直，丝毫没有平常做题落笔时的从容。

陆晨：（拍个照而已，林诺怎么这么不放松？难不成他恐镜头？）

摄影师：来来来，笑一个！好嘞！完美！

照片一拍完，你在心里喝了一声彩，拉着林诺便去往了摄像机前，看摄影师拍出的成果。

果然，呈现在液晶显示屏里的那张照片，和你在原本时空中收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也意味着，你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你又被拉进了那个近乎真空的幽闭空间之中。

恭喜你，完成任务！现在，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你有点恍然。

来到这个时空已有半年的时间，你无数次想着回到自己的时空，回到有尼斯社、有星云少女团在的时空中去。

可是，当回到本时空的通道真正向你敞开时，你却又有些不舍了。

在这个时空中，你虽然只是短暂地驻留了片刻，却也得遇十七岁的林诺。

不知道在你离开之后，林诺会不会难过？哪怕……只有一点。

陆晨：我回去之后，这个时空中的“我”也会消失吗？

是的，你在这个时空中的存在，会直接被抹去。

陆晨：可是这样不会很奇怪吗？——对于其他人来说，一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了，并且再也查无此人。

不用担心。你的存在被抹除之后，其他人的记忆，会根据因果律进行重构。

届时，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会被抹除，所有人都将忘记曾有你这么一号人存在。

陆晨：忘记吗？也好……只要不记得，便也不会难过了。

陆晨：那如果，我不回我的时空，又回怎样？

你会回去的。在另一个时空中，还有人在等你。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答案——

如果你不回去，那么这个时空，会因为你这个外来者的闯入，而直接崩塌。

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陆晨：（我虽然不属于这个时空，但也希望这个时空的林诺、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陆晨：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只是，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吗？我还没来得及道别。

请便。

黑色空间骤然消散，你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不知不觉间，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中，天已经擦黑。

你和林诺并肩走在塑胶跑道上。

跑道上还贮存着白昼的佘热，仔细嗅来，空气里有淡淡的胶臭味。却又被绿化带上栀子花的清香给拂走。

你向绿化带看去。

陆晨：栀子花开了诶！

林诺：喜欢栀子花？

陆晨：不，只是想起艺术作品里，毕业季总是和栀子花关联在一起。

林诺：的确是这样。

凉风习习，再无他话。

林诺突然有些后悔，为他上次在电视上看到栀子花专题纪录片时，摁下了换台键。

如若不然，此刻他应该能接下更多的话。

不知为何，他能做到对卷末压轴大题游刃有余，却在接白小云的话这一方面，总是没有天赋。

林诺：有想过报考哪个大学吗？

林诺突然开口，问得很突兀——他总是不知该如何铺垫，如何这和每次答题前，都须先写上“答”字一样简单就好了。

陆晨：没有哎……

周围再次静默下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林诺脑海里骤然闪过了“也许可以上同一个大学”“再不济，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也行”的念头。

然而，他明白，奢望之所以是奢望，便是因为它太过于不切实际。

林诺不知道的是，陆晨的避而不谈来自于他即将离开。而这一离开，便是永远。

言不轻许，陆晨不敢给留下的人留下无法兑现的念想，那样太残忍。

即使他知道，在他离开以后，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将被剔除，他那柔软的心脏也不足以让它迈开那一步。

远处，突然嘈杂起来。

同学甲：我去！你们快看！是流星！

同学乙：不，不止是流星！这是流星雨！

同学丙：我看了天文台！天文台说，这是百年一遇的仙女座流星雨！

同学甲：是流星雨啊啊啊！我们运气太好了！

同学丙：听说，流星雨降下的时候，平行时空通道也很容易开启诶！

同学甲：原来你还相信平行时空啊哈哈哈哈哈——

…………

你和林诺仰头，看着一道又一道拖光轨从天穹降下，像神明随手将希望抛向凡间。

流星是抓不住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它和转瞬即逝的希望一样，璀璨而短暂。

远处的“平行时空”几个字精准落入你的耳中，你转头看向林诺。黑夜从他背后升起，光轨在他背后落下。

陆晨：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林诺：不信。目前看来，平行时空只是基于量子力学提出的一个概念，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真正地存在过。

林诺：你相信？

陆晨：有没有可能……你身边就有来自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呢？

林诺看向少年，静寂的眼中擦过一抹惑色。

却见少年歪了歪头，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笑道。

陆晨：开玩笑的。不过——平行时空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林诺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你二人在校门口分别。

林诺站在夜色尽头，冲你挥手。

突然起了大风。林诺的白衬衫在风中发出猎猎风响，呜咽着好似在唱响临别的悲歌。

许多年后，林诺又想起同陆晨挥手道别的那个下午。他那时以为，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

于是他只是抬起手来，同陆晨挥了挥，一如既往。

好像分别后，仍能迎来下次再见，无数次再见。

林诺：下次见。

陆晨：路上注意安全。

林诺好奇女孩为什么不对他说“下次见”——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如果有一个人先说“明天见”，那么另一个人大概率也会说一句“明天见”。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林诺的好奇止步于此，而非进一步揣测陆晨的心思。于是他点点头，一如既往地礼貌。

林诺：谢谢你，你也是。

挥别林诺后，你对着已经没有流星雨的天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缓缓地唤出了“字幕”。

准备好回去了？

陆晨：嗯，我准备好了。

你知道，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你和十七岁的林诺，就再也不会有“下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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