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影灯下的婚姻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直刺鼻腔，我捏着那张薄薄的HIV检测报告，站在神经外科办公室门口，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这样就能让内心的压力稍稍减轻一些。玻璃隔板后，傅沉舟正耐心地为实习医生讲解手术步骤，他的手指握着笔，在CT影像上划出一道道精准无比的切线，每一下都像是刻进了我的眼底。

“苏律师？”护士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傅主任今天有三台手术，您……”她话未说完，我已经打断：“我等他。”说着，我把文件袋按在冰凉的走廊长椅上，掌心渗出的汗水洇湿了牛皮纸袋，那种黏腻感让我有些烦躁。这是本月第三次来医院了，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说服这位医学界的传奇人物，出任我们这方的专家证人。

凌晨两点，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傅沉舟摘下手术帽，亚麻色的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前，白大褂下露出的锁骨处隐约可见一块暗红色胎记。当他看到我时，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恢复了他一贯的淡漠神情。“苏小姐对医疗流程的执着，让我想起我父亲。”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却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轻轻划开了记忆深处的一道伤痕。

七年前，他父亲主刀的一场心脏手术失败，患者家属在医院门口自焚的画面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而那时的我，正在准备司法考试，未曾想到多年后，命运会以这种方式将我们联系在一起。

“傅医生应该知道，这个案子对你母亲的医学会选举至关重要。”我递上资料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如果败诉，医学会将启动对你父亲当年手术的重新调查。”

他接过文件的瞬间，我无意间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金属表面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与我腕间同样款式的戒指交相辉映——那是三个月前我们在公证员面前交换的信物。

“苏律师搞错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他突然贴近我的耳畔，呼吸间混合着雪松般的冷香和消毒水的气息，笼罩住我的整个感官。“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证人协议。”

电梯里，我盯着镜面倒影中并排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傅沉舟的西装依旧笔挺如初，而我的真丝衬衫早已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忽然按住开门键，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药盒。“苯二氮卓类药物对睡眠障碍有效，但……”

“我没有失眠。”我猛地转身，动作太快以至于后脑勺撞上了金属扶手。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抬手想碰触我的额头，却又在中途攥成拳头，硬生生收回。

深夜的地下车库，他的保时捷停在我那辆旧思域旁边。他将车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轻声说道：“明天陪我去墓园。”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父亲忌日，需要家属陪同。”

后视镜里，他的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金线，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我摸出包里的抗焦虑药，药片搁在掌心，硌得生疼。手机忽然震动，律所群的消息弹了出来：傅沉舟的母亲突然撤回对我方的支持，医疗纠纷案将由他本人亲自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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