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怜悯众生

比赛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本来我回天剑宗看大比就是来看白柔比试的，现在白柔被淘汰了，那么这个大比我就没有什么想看的弟子了。

天剑宗每年都会招收新弟子，其中不乏天资好根骨佳的奇才。

但是天才年年有，看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稀罕了。所以我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天剑宗招新时，总是会有很多长老为了抢弟子而大打出手。

这么说来，今年天剑宗的入门试练也快临近了。

顺便提一下，白柔好像不是通过入门试练，进入天剑宗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柔那天貌似是被龙傲天亲自带回来的，据说是他在去拜访好友的途中遇见的，觉得白柔很合他眼缘，就带回来收为亲传弟子。

不说龙傲天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吃惊了，连我都觉得意外。

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会收徒弟的人。

而且就龙傲天那样，也着实不像是能当人师尊的。

看着就不靠谱。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友傲天绝对没怎么教导过的白柔，不然白柔和太清山的那个弟子同为金丹期，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她为何会连宁年一招都挡不住，直接就被人家干脆利落的淘汰了？

真是的，收了徒弟又不好好教。

*

当然了，我也有责任。

想到我之前对白柔那放养的态度，我的良心就有点痛。

我确实是没怎么关心过白柔，人家好歹唤我一声“师娘”，我对她这么冷漠也不应该，而且她天赋不差，如果因为龙傲天的不靠谱而被埋没，也实在可惜。

如今重视起来也为时不晚，白柔还年轻，抓起来还是能赶上的。

我突然就用了一种“鸡娃”的热情。

白柔虽然输了比赛被淘汰了，但是她本人却没怎么在意，一天天在山上也是该吃吃该喝喝，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闲心看起话本子来。

她表现得这么悠哉，落在我眼中就是另一番模样：这姑娘分明是被淘汰打击到了，然后干脆直接摆烂了。

不行，我不能坐视白柔堕落而不管。

于是，在白菜被淘汰的第二天中午，我拉上她和敖凌去主峰的食堂干饭，美名其曰“散心”。

好吧，其实就是我个人私心，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吃山上做的菜了。修仙之人大多辟谷，不重口腹之欲，于是自然而然厨艺不精五谷不分。

但是我本人是不习惯辟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依旧感到不适，或许这就是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吧。

而且修仙界食谱少得可怜，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菜，几百年过去了就算再如何好吃也是会吃腻的，更何况它本身并不好吃，味道只能称得上是尚可。

龙傲天和白柔自然也都辟谷，在山上吃饭的就我一个，但是可悲的是我不善烹，用芣苢的话来说就是做出来的东西都不能称之为食物，分明就是生化武器。

所以太玄山上的杂役弟子就爆改成了厨子。

不过当时听她这么说我还不乐意了，看她吃了就吐还以为是她本人肠胃不好。

于是我抱着检验真理的心态尝了一口我的大作。

呕——

我直接上吐下泻，死去活来。

……半颗星，报吃，真·生化武器，不推荐。

我锐评。

从此之后，我不下厨。

＊

本来我被自己的大作给打击到，就已经很伤心了，结果芣苢居然还声称，她宁愿吃她推做的仰望星空派，也不想再吃到我做的东西了。

我的悲伤之情，愈发深重。

见她实在是抗拒，我无奈，只好摇头叹气。

唉，这娃子什么都好，就是年纪轻轻的有挑食的坏习惯。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去计较她啦。

毕竟我也不想吃我做的那些玩意儿…

当然，仰望星空派我也不想吃。

我还没沦落到，饿到什么都吃得下的地步。

虽然穿到这个修仙界后就没怎么吃过好的了，但也不至于来者不拒。

话又说回来，芣苢不是只有一个偶像叫梦之泪伤吗？

那她推又是谁？

梦泪好像不会做仰望星空派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搞电竞的？

我疑惑，就问芣苢：“你什么时候还有个推？”

“我推啊…”芣苢见我问她，认真道，“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现在的五常之一，英吉利。”

“上上个位面喜欢上的。”

哇，好厉害的样子。

不是…等等！

“你混Ch(country human)的啊！？”我惊讶，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没想到芣苢还有这爱好，“看着不太像…”

芣苢：“对梦泪我是爱屋及乌，对英吉利我是发自真心。”

我：“…爱屋及乌？”

“对啊，有个人很喜欢梦泪，所以呢，他的偶像就是我偶像。”

虽然这话不仅不合理，而且离谱。

不过我还是听懂了：“也就是说，你推的偶像是梦泪…？”

“不，我crush的偶像是梦泪。”

怎么连crush都出来了？！

我大受震憾，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足以覆颠我对一个人的认识。

这谁能看出来啊！

芣苢平时虽然会时不时发一下颠，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生人勿近的，看上去就是一副精英模样。

鬼知道她私底下不仅追电竞，而且混国拟…

芣苢见我一脸世界观崩塌的表情，不解道：“...有这么令人难以置信吗？”

“very much.”我坚定点头，果然人不可貌相，孔子早就已经生动演绎过这个道理了。

“我是任务者，去过的位面那么多，兴趣杂点也没办法。”芣苢耸肩，把手摊开。

确实，芣苢的人生经历可是甩我一大截的。

“那下次我做仰望星空派给你吃哈，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我冲芣苢嫣然一笑。

芣苢直接瞳孔地震：“我友军，别毒杀。实在不行，这饭我做吧。”

“……”

这回轮到我提心吊胆了。

芣苢可是快穿…怎么说也是个全能型选手……

小小厨艺，轻松拿捏…吧？

我非常不肯定地想。

*

“芣苢…话说，我俩是老乡吧……”

之前我遇到芣苢时，她那对于修仙界而言实在太“惊世骇俗”的言行，让我心里立刻就认定她是自己人，是和我一样来自现代的，土生土长的蓝星人。

可是，自从知道芣苢是快穿任务者，而且还有系统后，我就有些怀疑她可能来自其他位面。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直到现在和芣苢聊起天，才灵光一现，思虑逐渐清晰起来。

“呃…”我以为芣苢会很快说是，这样正合我的期待，可是她却一反常态的沉思起来，“嗯...勉强算是半个老乡吧。”

老乡还能有半个的啊。

“芣苢你老家哪里的，说不定我听说过。”我前世可是全文生，地理也还过得去，这么一想，芣苢也还不知道我老家在哪，于是我先自报家门，“我家在华国，G省。”

“A国，a省。”芣苢抬头看了我一眼，“华国，我待过一段时间。”

A国a省？我还真没听说过……

“所以，咱俩勉强算半个老乡。”芣苢说着，把做好的饭菜摆在桌上，“尝尝吧，我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事实证明，我猜得果然没错，芣苢无数个位面闯过来，怎么可能一点实力都没有？像厨艺这种技能，肯定早就点满了。

全能型选手，名副其实。

吃着芣苢做好的饭菜的我，如是想。

“怎么样，还可以吧？”芣苢也尝了一口，表情淡淡，“手艺不减当年。 ”

“阔以阔以！”我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芣姐，以后小的伙食可全仰仗您老人家了。”

“好说好说。”芣苢摆摆头手，一脸云淡风轻，“洒洒水啦。”

有人说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那个人的胃。照现在这个进度看，凭芣苢露出来的这一手，就已经让我对她死心塌地了。

对不住了张世卿，从现在起你在我心中要排第二了。

不，咱俩还是别再联系了，因为我怕芣苢姐误会我俩关系。

如此看来，孟怀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儿。

全世界最好的芣苢，他竟然不懂得珍惜。

一天天木着张脸装高冷，玩欲擒故纵那套。

你小子就等着追火葬场吧。

三姐我啊，可是爱莫能助哦。

*

回忆戛然而止，就像被人为按下了休止符。

……可惜我一个都留不住。

^

那时我和孟怀的关系还没有闹僵，远没有到如今的决裂地步，最起码那会儿的他还愿意冷冷的唤我一声三姐。

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显露人前，却已埋藏地下暗流不息。

阴谋没有大白于天下，可我在最开始就无力阻止。

我远没有料到这是死局。

悲剧在很早之前就已埋下伏笔。

当我想去阻止时，才恍然发现一切都已太迟。

其实世界的崩坏只在一刹那，快到我来不及反应。

芣苢让我出手杀了她，声嘶力竭。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救我们。

这个方法固然不对，但当时的我们别无他法。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因为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不只是一个s级任务者。

我们都猜错了云归幸想要做什么。

这个疯子！

一步错步步错，我们完全被云归幸给误导了！

我无数次的复盘，得到的答案一成不变。

——无解。

真是下了盘好棋……

*

我不知道芣苢死后会怎样，她的死会有何作用。

我杀了芣苢。

眼前只剩猩红一片。

数不清的血，到处都是，黏稠成河。

尸山白骨，鬼怨阴森。

它们在哀嚎什么呢？

我听不到了。

视线渐渐模糊，我感觉不到四周。

五感尽失。

呵。

……

孟怀赶到时，我刚把刀从芣苢体内拔出。

他自然不可置信，我不想多加解释。

他不会懂，他也不用懂。

我用放弃来成全，用死亡来新生。

我早已万劫不复。

*

“ 海恩法则，你不知道吗？”我不在意身后之人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继续道：“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

“它在很久之前就向我们发出过预警了，只是我们并没有注意。

“现在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总要有所牺牲。”

“……”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对孟怀说，即便现在我什么都感知不到，也能猜到孟怀正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我，“我没说错什么吧。”

“......你难道就没有...不、哪怕只是一丝丝的…不忍？”

“抱歉，孟怀。”我笑笑，“一切以苍生为重。”

“芣苢难道就不是苍生！”

“……”

孟怀，总要有所牺牲。

你还是太天真了。

“好，孟商。”孟怀见我沉默以对，冷笑着说：“你真是好极了，我竟从不知你是这般虚伪做作之人，既然你要救你的苍生，那你便去就好了。

“不过今后，你孟商就不再是我孟怀的姐姐！”少年眸中似有寒芒，封冻凝冰，“你就做你怜悯天下的神女好了。

“从今日起，你我再无干系。”

掷地有声，一锤定音。

“随便你。”

最后一次落下，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彻底断开。

咔的一声，清脆回响。

我不怜悯众生，可是众生中有我怜悯之人。

所以我不得不救。

—— 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舍去什么。

等价交换而已。

这很公平，不是吗？

加减法，很简单的。

会做就行。

……

“做个交易吧，异界之人。”

几近绝望之时，我已无选择余地。

是神听到我的祈祷了吗？我总该付出代价。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结局已定，孤注一掷，只为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为什么偏偏是我？因为只能是我，别无选择。

天道。

成交。

——道阻且长，行将则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我要他们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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