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避无可避

　　没有休息好的陆凯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闭目倾听“空中之城”的悠扬乐曲，乐曲把他带入了冥想的状态。

　　在他的梦一样的冥想中，母亲、宁可儿、苏晴、宁飞扬的幻象不断交织在一起。

　　赋闲下来的自己终于可以暂时摆脱公司纷扰的事务。

　　苏晴突然爆发出来的宣泄和她的奶奶给自己的嘱托却让陆凯文陷入了矛盾中。

　　自己需要对感情进行整理，对过去进行整理。

　　陆凯文在冥想中漂浮，他试图抓住茫然中的一缕光线。他试图做出一个决定。

　　手机铃声击碎了自己的迷茫，也击碎了困顿的梦。

　　“是我。我到凌云楼下了，你还有指示吗？”手机里传出了程名扬有些阴沉的声音。

　　陆凯文沉吟了一会儿。

　　“我看了你的计划，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他只是我们的一个后手，对一个骄傲和有才能的人，你不要把他设定成对手，还是要和他交朋友。我现在在公司里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所以也许他最后不会选择我。他是聪明人，你也必须做一个聪明人。所以，你自己把握节奏吧。祝你好运！“陆凯文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所及，他看到了楼下广场上攒动的人群。

　　肖伟走出电梯后停顿了一会儿，他利用这个短暂的间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肖伟的第一反应是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放下电话的他立即反应过来一个事实，原来自己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这个朋友了。

　　这个朋友竟然给了自己不速之客的感觉。

　　心里的忐忑随着自己走向楼下会客大厅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如果他是来讨债的怎么办？

　　肖伟盘算着自己的应对之策。

　　肖伟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迎面扑来的热情而有丝毫的放松。

　　“肖兄，本来我想直接上楼找你的，可是到了楼下才觉得还是坐在这里和你喝喝茶聊聊天更好。在这里我们像朋友，在你的办公室我更像个搞供应的业务员。你不会怪罪我的安排吧。“程名扬欢笑着递上一根烟。

　　肖伟机械地接过烟，他不准备暴露自己的内心。

　　“不好意思，我应该答应你的邀请去参加你们的活动。可是你知道，我们一直忙着上市的事情，为了股权分配的事情大家都红眼了。我也不例外。你不会怪我吧。老李他们都好吗？”肖伟借着吸烟开始了自己的节奏。

　　“哪敢怪罪你呀。我们知道你要办大事。这不，我就是听说你们的大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才来拜访的。既是为了祝贺，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怎么样？做了股东以后能发大财了吧？”程名扬朝着对方挤了挤眼。

　　肖伟苦笑了一下。

　　“肖兄，我是真的佩服你，你是干大事的人。不像我们成天吊儿郎当的。你不来也好，老李他们也不怎么找我了，没有你，他们根本不想和我聚会。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赌牌那些刺激的事情。”程名扬有些唏嘘。

　　肖伟心里掠过一丝紧张，尽管对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但是此刻一直保持警惕的自己却一下子紧张起来。

　　程名扬迅速埋下头呡茶。

　　程名扬的动作让肖伟暗暗舒了一口气。

　　“是啊，都是好朋友，我还是很想他们的。你来肯定是有事情吧。”肖伟不想再兜圈子，总是这样寒暄下去被动的只会是自己。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呀。这几个月我把手插进S市了。我一口气兼并了郊区几个小厂子。怎么样？兄弟我还可以吧。”程名扬阴阴地笑着抬起头。

　　肖伟的心里动了动，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忽略了一件事。

　　自己轻视了这个一直低调的供应商。

　　他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供应商。一个普通的供应商不会在有那么雄厚实力的基础上还这样委曲求全地接近自己，一个普通的供应商不会处心积虑地不计利润。程名扬提供聚会的别墅，他一掷千金的气势，他缜密而不露痕迹的手段，这一切的一切都立即涌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肖兄，我看好S市的地产市场。以前我们的水泥和砖石从F省长途运来，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小弟我可以说在S市开始真正赚钱了。”程名扬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就祝贺你了。我也一直为你们坚持低价供应感到不安呢。作为朋友，我为你现在的一切感到高兴。”肖伟敷衍着对方。他不相信这个低调的“朋友”只是为了讨一个祝贺。

　　“谢谢肖兄。小弟心领了。不瞒肖兄，小弟这次来是请你帮助的。这个忙还就你能帮小弟。”程名扬殷勤地为肖伟倒了一杯茶。他的眼睛开始变得专注起来。

　　肖伟的心悬了起来，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看着久久沉吟不语的肖伟，程名扬好整以暇地静静等待着。

　　“名扬，我在凌云公司只是一个普通的管理者，很多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如果我帮不了你，你可不要怪我。”肖伟开口了，他索性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委婉地拒绝对方也许会激怒对方，但是他需要对方亮出底牌。

　　这几个月对方不提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暗示的做法令自己揪心，自己与其等待不如刺激对方暴露底牌。

　　“呵呵，肖兄还没有等我说出请求就想拒绝我呀。好吧，我就开诚布公了。肖兄，不要揣度小弟的为人，小弟和肖兄谈的所有公事都只会是双赢的事情。如果小弟有任何不情之请，你只管断然拒绝。怎么样？”程名扬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语气中的决然满溢而出。

　　肖伟深深地看了对方好一会儿，他在判断对方的内心。

　　“小弟还是那句话，我看中您，我看中长远的合作。我看中长远利益。我更看中朋友。”程名扬一字一句地吐出自己的话。

　　肖伟轻轻地甩甩头，似乎要抛开头脑中的杂念。

　　“说来听听，看看是什么事情吧？”肖伟开口了，尽管有些犹豫，可是他已经准备满足对方。

　　对方的语气是真诚的，对方的态度是诚恳的。

　　对方让自己产生了淡淡的感动。对方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举动。没有任何凭借那笔钱而应该有的威胁。

　　“肖兄，我是来借库房的。兄弟兼并这些零散的小厂和随之而来的生产都很仓促。小弟的人缘还算不错，所以订单不少。可是你知道，水泥储存是需要库房的。S市又多雨，我一时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想到了肖兄。正好凌云公司现在因为上市而没有大规模的囤积材料，所以凌云公司是我最好的选择。小弟准备花钱借贵公司的库房。我的请求怎么样？”程名扬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肖伟，眼神中倾注的全是期待。

　　肖伟悬着的心随着对方的叙述渐渐落下。

　　对方的请求虽然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这样合情合理的请求让自己没有办法产生担忧。

　　唯一让自己无法立即答应的顾虑不是来自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而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诚恳的面容背后总有让自己看不清的东西。

　　一切的不安都源于那次梦一样的澳门之旅，一切的不安都源于那两个看似巧合的赌博高手。一切的不安都来源于年轻面孔后面的缜密的心思。

　　程名扬只是保持着期待的眼神，他保持着静静地等待。

　　“这不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你的请求也很合理。只是你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库房的空置情况？你都了解我们公司多少情况？”肖伟的语气很沉稳，很坚决。他也把专注倾注在自己盯住对方的眼神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盯住对方。

　　“呵呵。肖总。我和凌云公司做生意已经快三年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触吗？我肯定你已经忘记了，可是我却记得非常的清楚。没办法，我是吃这碗饭的。如果想做好生意，就要交一切可能有用的人，就要知道一切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在凌云公司不止肖总一个朋友。”程名扬的笑声里有着自信和不卑不亢。

　　肖伟轻轻点点头。对方的回答和自己的预想没有差距，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一个让自己放心的答案。

　　“肖总，为了让你不为难，我先付半年的租金。”程名扬伸手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到肖伟面前。

　　肖伟没有看支票，他只是一直在打量对方年轻的面庞。

　　这不是一张让人艳羡的脸庞，甚至有些丑陋。黝黑的皮肤和F省人特有的坚硬的棱角让人不愿多注视。

　　可是对方眸子中的精明干练以及热情让人产生亲近。

　　“肖兄。谢谢你的支持。小弟还想说一句题外话。你似乎不必刻意避开我。我们既然已经成为朋友，你尽可以顺其自然。既然是朋友，我不会让肖兄为难。也请肖兄不要让我难过。这几个月小弟就有些难过，不为别的，就为每次准备来看望自己朋友时莫名其妙产生的犹豫。但愿以后我不会再有这样的犹豫。”程名扬迎视着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自己的话。

　　肖伟有了一丝愧疚，尽管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可是他很清楚，这是实实在在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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