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拷问内心

　　当苏晴换好晚礼服赶到红房子西餐厅的时候已经是盛夏黄昏的时刻。

　　西餐厅里的烛光把气氛烘托得优雅中彰显高贵，静谧中跳跃奢华。

　　远远地苏晴瞥见了倚靠在松软的沙发里惬意交谈的两个男士。

　　苏晴停下了脚步，自己表现出来的犹豫让自己暗暗气愤，可是这是不由自主的情绪。

　　约翰站起来向她挥手示意的动作让她鼓起了勇气。

　　“苏晴小姐。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谢谢你给我们这两个男人的休闲时光增添了迷人的生动。你知道两个男人共进晚餐是多么乏味的事情。”约翰微微弯腰的绅士气派和充满韵律的动人口吻给他增加了一抹魅力。

　　陆凯文苦笑着站起来配合约翰的表演。

　　“谢谢您，约翰先生，您是一个让人尊敬也很有魅力的绅士。我很荣幸能和您共进晚餐。”苏晴努力绽放笑容。

　　坐下来的苏晴感到了一丝轻松，这种马蹄形沙发箱式座位可以让自己不用为选择和谁坐在一起为难。

　　她终于有机会浏览这个在S市最负盛名的西餐厅。

　　这是自己第一次走进这个S市贴着最上流标签的地方。兴奋和沮丧搅合到了一起。

　　兴奋的是自己终于能够走进这个地方，能够不用花费自己的钱享受时尚和历史融合的尊贵。

　　沮丧的是自己身边坐着让自己不得不沮丧的人。

　　“苏小姐，你来点餐吧。我们一直等着你呢。我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约翰的眼睛一直在苏晴的脸庞上流连。

　　苏晴的沮丧中又增加了羞怯。

　　“对不起，我不会点西餐。尤其是这么高档的西餐厅。还是烦劳您了。”苏晴很快地抛去了不属于自己的羞怯情绪。

　　“是吗？好吧，那我就做主了。这里的法式大餐很讲究。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法国人的情调。太麻烦。太浪费时间。呵呵。其实我们美国人都是农民的后裔。”约翰轻松地玩笑口吻让苏晴涌起了感激。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在旁边一语不发的陆凯文。后者脸上还是有着淡淡的尴尬。

　　“假洋鬼子终究是假的。一对比就现原形了。”苏晴忍不住腹诽。

　　约翰认真地点完了餐，他自从女孩子出现以来第一次把眼光投注在陆凯文身上。

　　“凯文，你怎么这么沉默？难道你在美丽的女士面前还要摆出上司的架子吗？你不会这么没有情调吧？”约翰神奇地换上了不屑和愤慨的神情。

　　苏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声。

　　“Shut　up！你要在女士面前表现自己的幽默不要拿我做你的话题。你还是继续你的表演吧。”陆凯文瞪起了眼睛。

　　“苏晴小姐，对不起了。凯文是个缺少幽默感的上司。你不应该跟着这样无趣的上司。”约翰重新把眼光转回到女孩子的身上。

　　苏晴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动，她忍不住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凯文。

　　陆凯文的眼神有些躲闪。

　　“约翰先生，陆凯文先生是我的上司，但他不是我的老板。我的老板是宁飞扬先生。所以他是否无趣不会影响我的职业选择。”苏晴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得体应对。

　　“苏晴小姐。凯文和我简单说了你的工作情况。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正式邀请。我邀请你来我们H银行担任我的助理。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助理，你可以在H银行选择你喜欢的职位。我不想说H银行有多么好，但是我可以保证，在H银行你的薪水至少是凌云公司的十倍。我了解过你在凌云公司的薪酬，你现在每个月的薪水是3000.。我们H银行可以付给你30000。而且每年有半个月的带薪休假。我衷心希望你能考虑我的邀请。苏晴小姐，我绝不是因为凯文才会邀请你，是你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约翰的眼神越来越专注。

　　复杂的情感一股脑随着约翰充满期待的声音袭来，苏晴在这样的情绪里回味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遭遇。

　　自己这么多年专注于宁飞扬，专注于凌云公司。S市的繁华和时尚没有给自己带来蜕变，所有的浮华只是增加了自己对宁飞扬的怨恨。所有和他有关的优越环境都衬托着养育自己的小山村的贫瘠和落后。

　　自己刻意抵触着触目可及的繁华，刻意抵触着触手可及的优越生活。

　　可是自己何尝不为这些诱惑动心。现在自己就在怦然心动。

　　约翰提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期待。

　　骄傲和虚荣心不可遏制地涌动起来，苏晴拼命压制着强烈袭来的冲动。

　　为了宁飞扬，自己必须放弃一切奢望和犹豫。

　　即使不是为了宁飞扬，自己也必须拒绝这样的诱惑，自己必须和身边的人对抗。

　　自己的骄傲让自己必须和身边的人抗争，无论这样的选择是否合理。、

　　“约翰先生，我衷心感谢您的赏识。如果有一天我决定离开凌云公司的时候一定会第一个告诉您。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凌云公司。我不能离开一个我只服务了一年多的公司。”苏晴开口了，她看向约翰的眼神注入了浓浓的感激。

　　约翰错愕地看了一眼陆凯文，后者皱了皱眉头。

　　苏晴把这一切细微的动作都收进了自己的视野。

　　“很遗憾苏小姐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是你的决定让我赞赏。我相信你这样的决定让我更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一个不轻易改变自己选择的人是让人敬重的。苏小姐，我永远是你的朋友，H银行的门随时为你敞开。”约翰终于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期待。

　　“我们吃饭吧。”陆凯文有些低沉的语气插进来。

　　侍者端着精美的餐具正向着他们走来。

　　用餐的轻松气氛冲淡了遗憾带来的短暂沉闷。

　　“凯文，华尔街的情况我都和你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美国？”用餐后的约翰一边擦拭自己的嘴角一边重新开始了自己关注的话题。

　　苏晴的心再次颤抖了一下，她感到喉咙似乎被卡住了似的难受。

　　“我很快就会离开。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必须在他们身边。”陆凯文的回答有着淡淡的不甘。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处理好那边的事情？要我们银行协助吗？”约翰的语气有着默契。

　　“估计需要一段时间，也许年底前才会安定下来。希望华尔街那边没有我们判断的那样糟糕。”陆凯文的语调里有着叹息的情绪。

　　“不要把希望都放在在财政部那些家伙身上。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们准备袖手旁观了。。。。凯文，该下决心的时候不要犹豫。。。”约翰的声音配合着陆凯文的语气。

　　苏晴在起伏动荡的情感里深深埋下了头，她的耳际已经不再有清楚的声音。

　　昏昏沉沉的意识让苏晴无法专注于晚宴，她沉浸在自己的混沌里。

　　直到约翰唤醒了自己的意识，直至约翰提议结束晚宴，苏晴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正常思维。

　　“凯文，你送苏晴小姐回去吧。苏晴小姐，你好像有些疲劳，美丽的女孩应该快乐。愿快乐永远和你相伴。”约翰一脸的关切伴随着不舍。

　　坐到汽车的后座上，苏晴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急切。

　　“陆总，能载我到外滩去吗？我希望和你在那里走走。”苏晴的语气更像是请求。

　　“好的。我也正要和你谈一谈。夏天的外滩是个好地方，可以让人轻松。”准备发动汽车的陆凯文没有回头。

　　苏晴松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抓紧享受这难得的轻松。

　　外滩在夏日深夜里依然充盈散射着活力和激情。三三两两休闲的人们像被撒在外滩上一样。舞姿婆娑的人影和扩音器播放的音乐声让外滩充满了生命气息。

　　炫烂的灯光倒映在江水上，陆上流光溢彩的真实世界和江水中摇曳飘荡的影像形成了奇妙的视线错觉。

　　苏晴痴痴地欣赏着让自己留恋的夜景。

　　“苏晴，你不应该拒绝约翰的邀请。这是一次可贵的机会，人的一生不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你这样轻易地放弃，这不是骄傲，是执拗。可笑的执拗。”陆凯文眼望着江水，嘴角带着浅浅的不屑。

　　“你要回去了。我们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当你回来时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像两个普通同事那样相处了？”苏晴有些喃喃自语地出神。

　　“我希望回来时在凌云公司再也见不到你。我希望你是一个快乐单纯的女孩子。你本来就不该来凌云公司，人生也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做一件无聊的事情。”陆凯文也依旧对着江水倾吐自己的不屑。

　　“无聊？你凭什么对我的事情下结论？你做的事情又很伟大吗？借口寻找一个或许已经不再人世的女孩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圣人。拿一个女孩伤害另一个女孩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吗？”苏晴缓缓倾吐的语气不再有暴躁，不再有幽怨。

　　紧挨在一起面对江水的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苏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一度坠入了情网。因为我一度看到了柔情，我一度找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孩。我曾经认为她是和我一样存在于都市霓虹里的孤独生灵。她让我不再觉得自己孤单。可是当我发现她有着复杂的另一面的时候，我彷徨了，我退却了。我不想遭遇这样的复杂，这样阴暗的复杂。对不起，我不喜欢为了达到目的伤害无辜的人。”陆凯文的语气也如同配合着缓缓流动的江水。

　　“是吗？看来我们的陆总还是那样高尚。可是你为什么不敢听我的解释？你为什么害怕我留在凌云公司？你还害怕什么？是不是害怕没有勇气去承认你爱我？是不是害怕你的妹妹突然出现并发现你的自私？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不怕被人指责，你呢？”苏晴终于转过身子。她终于可以下决心面对身边的人。

　　从侧面可以清晰看到男人嘴角再次泛起的苦笑。

　　“是啊。你似乎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你和宁飞扬的关系，你甚至可以公开和宁宇决裂。我做不到你那样坚决，我做不到对已经厌倦的事情重新鼓起热情。你说得对，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从来不是完美的人，我原来也快乐单纯。可是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必须学习带上面具生活。你一度让我摘下了面具。可是，我发现自己错了，摘下面具的自己会变得幼稚，变得软弱，变得错误百出。我只有重新带回面具。戴上面具后我发现自己可以从容面对一切，包括面对你。对不起，不要试图说服我。我知道你爱我，可是这样的爱已经褪去了。如果你真的珍惜这份爱，请离开凌云公司，请珍惜自己的青春。我言尽于此，请你考虑。我希望自己回到凌云公司的时候，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陆凯文也开始转身，可是他不是面向女孩，他正在转身背对女孩。

　　“谢谢你最后给我这样的寄语。谢谢你最后留给我的潇洒。你留给我的最大财富就是你的残忍和无情。我会受用终身的。我会记住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士。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羁绊，因为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我高攀了，是我不顾羞耻地纠缠让你厌倦了。你走吧，去找你梦里的女孩吧。我希望你尽快找到她。我要看看你会怎么对待那个幸运的女孩。希望她能一直幸运。再见！”苏晴在开始有些嘶哑的语声里抢先迈出了离开的脚步。

　　陆凯文皱起了眉。

　　“苏晴，希望你做回那个洒脱的女孩。做回那个动人的女孩。祝福你。”陆凯文望着女孩拖曳着晚礼服走进人潮中的狼狈背影。

　　伴随着没有人响应的祝福，陆凯文感觉不到轻松，他感觉到的是让自己感到疲惫的遗憾和失落。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陆凯文终于下定了决心。

面具后的挣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