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陷阱

清晨五点，小林已经梳好头发，喷了陆川喜欢的柑橘香水。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亮得不自然，嘴角上扬的弧度经过精心计算——足够甜美但不会显得谄媚。她解开领口两颗纽扣，又觉得太过明显，系回一颗。今天是表演日，她必须演好陆川最爱的那个角色。

"XC-017，老板叫你。"阿泰的声音伴随着踹门声传来，在看到小林装扮时明显愣了一下，"操，你吃错药了？"

小林没理会，径直走向陆川的私人别墅。这栋白色小楼藏在园区最深处，周围种着带刺的曼陀罗。她在第三级台阶上故意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边缘——疼痛会让眼睛湿润，看起来更像期待见到父亲的小女孩。

门开了。陆川穿着睡袍站在逆光处，胸口的皮肤上还带着水珠。小林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像颗小炮弹般撞进他怀里。

"爸爸！"这个称呼甜得发腻，她把自己埋进陆川的胸膛，呼吸间都是剃须水的薄荷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好想你。"

她能感觉到陆川的身体瞬间绷紧。六年来她从未主动拥抱过他，更别说用这种撒娇的语气。现在这个反常举动像颗手榴弹，炸得陆川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出现裂缝。

"叶苗带来了吗？"陆川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她头发上，像抚摸一只突然亲近的野猫。

小林从他怀里抬头，眨着湿润的眼睛："在门外。"她拽着陆川的睡袍带子，"你先抱抱我嘛。"

这句话像咒语般生效了。陆川的瞳孔微微扩大，某种餍足的光在眼底闪过。他单手把小林抱起来——这个动作让她胃部绞痛，九岁那年她高烧不退，陆川也是这样把她抱到医务室的，后来她才知道那针剂是某种神经兴奋剂。

"最近这么乖？"陆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探究的意味。小林趁机把脸贴在他颈动脉处，这个姿势既能掩饰表情，又能监测他的脉搏。当她的嘴唇"不小心"擦过那道旧伤疤时，陆川的心跳明显加快了。

"因为爸爸对我好呀。"小林晃着腿，指甲在陆川后背画圈。通过敞开的睡袍，她瞥见他腰间的枪套和保险柜钥匙——今天没带备用钥匙，是个好兆头。

陆川把她放在早餐桌前，小林立刻像树袋熊一样缠住他的胳膊："喂我。"她指着盘里的太阳蛋，声音黏得能拉丝。这是冒险的举动，陆川最讨厌用餐时被打扰。

但今天的陆川似乎决定纵容这个游戏。他用银叉子切下一小块蛋黄，递到小林嘴边。就在她张口时，叉子突然转向，冰凉的金属抵住她喉结。

"谁教你的这些？"陆川的声音依然温柔，叉子却施加着压力，"28号？还是那个电工？"

小林强迫自己吞咽，喉结的滑动让叉子刮出一道红痕。"没人教。"她露出受伤的表情，"我昨晚梦见妈妈了...她就是这样喂我的..."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完美利用了陆川的弱点——他对"家庭温馨"场景有病态的迷恋。

叉子放下了。陆川用拇指抹掉她嘴角的蛋液，这个动作本该温馨，却让小林想起他擦拭枪管的模样。早餐在诡异的和谐中继续，小林不断制造肢体接触：假装够不到果酱而蹭他的手臂，被橙汁"呛到"倒在他肩上咳嗽，每次接触都精确控制在3秒内——足够亲密又不至于引发戒备。

"带进来。"陆川突然对耳机说道。门开了，阿泰拽着叶苗走进来。小女孩穿着崭新的制服，头发扎成和小林一样的马尾，看见餐桌场景时明显愣住了。

小林的心脏狂跳起来，但表面却欢呼一声："苗苗！"她跳下椅子想去抱叶苗，被陆川一把拽回腿上。

"今天由我亲自培训189号。"陆川的宣告像法官宣判，"你去监控室值班。"

这是计划外的变数。小林暗中掐紧大腿，脸上却绽放笑容："那爸爸亲亲我再走。"她撅起嘴，这个做作的动作让阿泰翻了个白眼。

陆川低笑着凑近，却在即将接触时转向她耳垂："玩够了吗？"湿热的气息钻进耳道，小林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知道了？还是惯常的试探？

"不够。"她赌气似的咬住陆川的下巴，牙齿刚好卡在那道伤疤上。这是个危险的游戏——去年有个女孩咬破陆川的手指，被剁了三根趾头。但此刻陆川似乎享受这种僭越，他拍拍小林的屁股让她起身，像对待闹脾气的宠物。

小林走向叶苗时，发现女孩正盯着餐桌下——那里有她刚才偷偷放下的窃听器，伪装成口香糖粘在桌底。叶苗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完全不像五岁孩子该有的表情。

"姐姐再见。"叶苗主动抱住她，小手精准地拍在她后腰的窃听器接收器上。小林浑身僵硬——这个动作太专业了，绝不是普通孩子能做到的。

陆川牵着叶苗离开时，小林突然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晚上陪我睡觉嘛。"她把脸贴在陆川脊背上，手指"不经意"划过他后腰的枪套，确认了枪的重量——装满子弹的。这很反常，陆川通常只在处决日带实弹。

"看表现。"陆川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当门关上后，小林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机械地捡起自己掉落的头发——今早故意留在陆川睡袍上的，现在都消失了。他发现了，而且收走了。

监控室弥漫着电子设备过热的气味。小林调出所有摄像头，终于在B3训练室找到陆川和叶苗。画面里，陆川正在教叶苗用变声器，小女孩学得飞快，完全不像第一次接触。当陆川转身时，叶苗突然对着摄像头比划手势——是摩斯密码的"SOS"。

小林立刻切换画面，手指微微发抖。这个五岁女孩是谁？为什么懂专业间谍技巧？更重要的是，陆川知道吗？

她打开抽屉找止痛药，却发现监控日志被人动过。最新记录显示：今早四点二十八分，陆川从地下室带出个"包裹"送往机场。画面截图很模糊，但那个侧影小林绝不会认错——是失踪三个月的28号。

胃酸涌上喉头。小林终于明白陆川今天为何纵容她的反常——28号被处置了，他需要新的"乖女儿"填补空缺。而她主动送上门的表演，恰好给了他验证替代品的机会。

屏幕突然闪烁，训练室画面放大。陆川正把叶苗抱到腿上，手把手教她操作电脑。小女孩仰头说了什么，陆川大笑起来——这个笑容小林太熟悉了，每次他找到新玩具时都会这样笑。

指甲陷进掌心。小林调出窃听器频道，却只听到静电噪音。陆川肯定发现了，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打开手机相册，昨晚偷拍的叶苗档案显示：父母双亡，来自中缅边境孤儿院。但照片里叶苗的耳垂上有两个耳洞，中国农村孤儿根本不会有这种装饰。

傍晚六点，小林再次来到别墅前。这次她换上睡裙，头发散着，像极了陆川收藏的那些油画里的少女。开门的是叶苗，小女孩穿着小林小时候的睡衣，领口沾着巧克力渍。

"爸爸在洗澡。"叶苗天真地说，眼神却老练地扫过小林藏在袖口的录音笔，"他说你可以先上床等。"

浴室水声哗哗作响。小林抱起叶苗，趁机摸她口袋——空的，但后腰有个硬块。掀开一看，是枚微型发报机，型号和小林见过的一致，中缅边境缉毒警常用装备。

"姐姐身上好香。"叶苗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别担心，我是来帮你的。"这句话用普通话说的，带着明显的昆明口音。

浴室门开了。陆川裹着浴袍走出来，水珠顺着小腿滴在地板上。小林立刻进入角色，光脚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爸爸答应陪我睡的！"

"先吃饭。"陆川揉着她头发，眼神却飘向叶苗。小女孩正乖巧地摆餐具，动作熟练得不像五岁孩子。餐桌上多了瓶红酒，标签是小林没见过的——陆川只在这种酒里加"特殊调料"。

小林撒娇地坐在陆川腿上用餐，每次酒杯递到嘴边都假装喝一口，实际全倒在餐巾里。叶苗时不时发出童真的笑声，却在桌下用脚尖碰她——三次长两次短，又是摩斯密码。

"今天这么粘人？"陆川的犬齿擦过她耳垂，手已经撩开她睡裙下摆。小林浑身绷紧，这是计划外的状况。她偷瞄叶苗，小女孩正专注地切牛排，仿佛没看见大人的动作。

"因为..."小林突然转身跨坐在陆川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我爱你呀，爸爸。"这个姿势让她成功挡住了监控摄像头，同时感觉到陆川腰间的手枪抵着她大腿内侧。

陆川的眼神变了。他掐住小林后颈强迫她抬头："你到底想要什么？"这是今晚第一次真实的质问。

小林眼眶立刻红了："我想...要个妹妹。"她指向叶苗，"把她给我带，好不好？"声音哽咽得恰到好处，"就像你当年带我那样。"

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叶苗的刀叉停在半空，陆川的手指在小林颈后收紧。这个要求触到了某个禁区——陆川从不分享"收藏品"。

"好啊。"漫长的沉默后，陆川突然笑了，"那今晚我们一起睡。"

这个回答让小林如坠冰窟。她看着叶苗乖巧地走过来，小女孩的手自然地搭在陆川膝头，三人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家庭。而当陆川转身倒酒时，叶苗用口型对小林说了两个字：

"地牢。"

床头灯熄灭后，小林躺在陆川左边，叶苗在右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当陆川的呼吸变得平稳，小林悄悄伸手摸向他枕下的枪——却碰到了另一只小手。叶苗也在做同样的事。

两只手在黑暗中僵持片刻，同时缩回。小林终于确定：这个五岁女孩绝不是普通受害者。而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陆川的胸膛正在轻微震动——他在无声地笑。所有人都醒着，所有人都在演戏。

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那是老周和她约定的信号，代表"行动继续"。小林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今晚的戏，或许不止三方在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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