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摇篮曲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小林绷紧后背坐在陆川腿上。这种姿势她已经维持了四十三分钟——从陆川突然把她从晨会上叫走开始。

"放松点。"陆川的下巴蹭过她头顶，呼吸带着薄荷烟的味道，"今天你是我的小公主，记得吗？"

小林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帮叶苗梳头时沾到的泥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陆川最讨厌脏东西。

"父亲，我想去洗手。"她小声请求，用的是陆川最喜欢的那个语调——足够柔软但不过分甜腻。

陆川却笑了，手臂环住她的腰："不急。"

他今天穿了那件深灰色西装，小林认得袖口内侧的暗红污渍。上个月有个不听话的孩子试图逃跑，陆川亲手处理时溅上的。此刻那抹暗红正贴在她腰间，像块灼热的烙铁。

窗外传来孩子们背诵诈骗台词的声音，小林本该在那里，教他们如何用哭腔说"妈妈救我"。但今天陆川破天荒地没提业绩的事。

银色徽章

"给你的。"陆川突然从抽屉取出一个小绒盒。

小林盯着那个墨蓝色盒子，心跳加速。上次见到这种盒子，是陆川奖励给业绩最好的女孩一枚金耳钉。那女孩当晚就被客人带走了，再没回来。

"打开看看。"陆川的声音贴着她耳廓震动。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徽章，做工精致得不像园区的东西。上面刻着"陆氏明珠"四个小字，在"珠"字末尾嵌了颗淡紫色水晶。

"专门定制的。"陆川的指尖抚过水晶，"只有我的养女能戴。"

小林明白这是标记，就像农场主给牲畜打烙印。她乖巧地低头让陆川把徽章别在衣领上，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重量令人窒息。

"谢谢父亲。"她露出练习过千百次的微笑，嘴角弧度精确到像是用尺子量过。

陆川似乎很满意，开始教她新的诈骗话术。这是高级课程，以往只教给十六岁以上的孩子。小林认真记下每个要点，包括如何伪造医院背景音，以及怎样让受骗者相信他们正在和警方通话。

中午时分，陆川接了个电话。小林趁机观察办公室的变化——新换的窗帘，墙角多出的监控屏幕，以及保险柜键盘上磨损的痕迹。

"饿了吗？"陆川挂断电话，突然问道。

小林摇头，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陆川大笑，按下呼叫铃："送两份套餐上来，要虾饺和排骨汤。"

这是特殊待遇。通常孩子们只能吃食堂的大锅饭，小林因为业绩好偶尔能加个煎蛋。虾饺的香气飘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分泌唾液，这让她感到羞耻。

陆川吃饭时喜欢说话。他谈起最近收购的新园区，提到有个不听话的主管被处理掉了。"就像这样。"他用筷子戳穿虾饺，汤汁溅到小林手背上，滚烫。

下午三点，陆川需要查看保险柜里的文件。小林假装专注地练习新话术，余光却紧盯着他的动作。旧密码是她的生日加叶苗的生日，但今天陆川输入的是完全不同的数字——080215。

小林垂下睫毛，在心底重复这串数字。保险柜里有园区地图、买家名单和最重要的——出境通道密钥。

黄昏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陆川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他看起来年轻得不像个犯罪集团头目，倒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小林想起资料上写的年龄：二十二岁。只比她大九岁，却掌握着生杀大权。

"累了吧？"陆川突然揉捏她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

小林僵住了。这种触碰太过亲密，超出了"父亲"的范畴。她小心地控制呼吸频率，不让恐惧流露出来。

"今天你很乖。"陆川的声音低沉下来，"所以我决定给你个奖励。"

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个牛皮纸袋。小林接过时听到里面金属碰撞的声响——是钥匙，至少三把。

"西区仓库的钥匙。"陆川微笑，"从明天开始，你负责管理物资分配。"

这是极大的权力，意味着可以接触药品、食物甚至工具。小林攥紧纸袋，指甲几乎要戳破牛皮纸。她想起岩突说的"秋千计划"，仓库里确实有能用的工具。

"父亲对我太好了。"她轻声说，眼眶适时地泛起红色。

陆川似乎被取悦了，手指卷起她一缕头发："因为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这句话让小林胃部绞痛。六年前被陆川选中时，她只是个会背乘法表的普通女孩。现在的她精通五种诈骗手法，能模仿二十种方言的哭腔，甚至知道如何用玻璃片一击毙命。

晚上九点，陆川终于放她回宿舍。小林在走廊遇到岩突，对方的目光在她衣领的徽章上停留了一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宿舍里，叶苗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饼干——肯定是岩突偷偷给的。小林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把饼干藏到枕头下。

借着夜灯的光，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重要信息：

新密码080215（可能是某个日期？）

西区仓库钥匙（明天检查工具）

陆川反常的温柔（警惕）

写到最后一点时，小林停顿了。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墨点，像她无法厘清的思绪。陆川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没有惩罚，没有任务，只有近乎宠溺的关注。

她摸了摸锁骨上的徽章，金属已经被体温焐热。突然，小林发现徽章背面有个凸起——用指甲轻轻撬开，里面竟藏着一枚微型芯片。

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小林迅速合上徽章。她躺下假装睡觉，手心里全是冷汗。叶苗在梦中翻身，小手搭在她胳膊上，温暖而脆弱。

窗外，秋千的铁链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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