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地下室的空气冰冷刺骨。
石阶蜿蜒向下,没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紫鹤提着一盏老旧的油灯,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脚下几寸潮湿的地面,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反射着黯淡的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尘封已久的霉味,混合着纸张腐朽的淡淡酸气。
紫鹤走到尽头,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中央放着一张磨损严重的木桌。
桌面上摊开着几份卷宗,还有一张潦草绘制的城市地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墨水,标注了十几个醒目的叉号,大多集中在城市的阴暗边缘地带。
旁边散落着几张模糊的照片,似乎是案发现场的记录,尸体扭曲的姿态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那份绝望。
“骸骨恶魔…”
紫鹤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一份卷宗的标题上,深紫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灯火,眼神锐利而冷静。
这些是她秘密收集的、关于近期城市里多起离奇死亡案件的资料。
受害者死状凄惨,生命力被完全剥夺。
目击者都提到了一个蓝紫色短发、上半身是骸骨的少女。
她仔细翻看着卷宗,上面记录着法医的初步结论,警方的困惑,还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民间传闻。
线索杂乱无章,指向一个非人的存在。
她的指尖划过地图上最新标注的一个红叉,位置离教堂并不算太远。
频率越来越高了。
那个“恶魔”的行动,似乎也越来越肆意。
紫鹤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松开,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她需要更多信息。
在惊动姐姐,或者惊动“上面”之前,她必须弄清楚,这个所谓的“骸骨恶魔”,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它和最近地狱能量异常波动的报告,是否有关联。
灯火摇曳,将她修长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石墙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
夜更深了。
城市的霓虹褪去了白日的浮华,只剩下冰冷的轮廓。
一条散发着馊水味的后巷。
花凛裹着斗篷,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左蓝右粉的异色瞳孔,空洞地望着巷口昏黄的路灯。
“那边那个,看起来喝了不少。”
恶魔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挑选晚餐般的随意。
巷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扶着墙壁,脚步虚浮,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什么。
“嗯…闻起来像劣质酒精混合了廉价香水,真倒胃口。”
恶魔嫌弃地评价着,却已经操控着花凛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向前移动。
花凛的意识漂浮着,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这一切。
反抗?
她连这个念头都快要消失了。
麻木是最好的保护层。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摇摇晃晃地转过身。
“谁…谁在那里?”
他眯着醉眼,试图看清阴影里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空气中响起的【咔咔】骨骼摩擦声。
惨白的【骨镰】凝聚成形,握在花凛骨骼毕露的右手中。
森然的骨质镰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
男人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鬼…鬼啊!”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跑什么?”
恶魔控制着花凛,歪了歪头,脸上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游戏才刚开始。”
骨镰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向男人的后心。
就在这时——
【轰!】
地面猛地一震。
花凛脚下的水泥地,毫无征兆地裂开三道漆黑的缝隙。
浓郁的硫磺气息,混合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腐臭,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三道扭曲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蛆虫,猛地从裂缝中窜出,落在花凛周围,将她包围在中间。
它们身形佝偻,皮肤如同焦炭般漆黑干裂,眼窝深陷,燃烧着两点猩红的幽光。
手中各持一柄锈迹斑斑、刻满诡异符文的长矛。
它们的目标,不是那个醉酒的男人,而是花凛!
“地狱的走狗?”
恶魔的声音在花凛脑中响起,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讶,随即转为暴怒。
“居然追到这里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那三个地狱使者没有任何废话,猩红的目光锁定花凛(或者说,是她体内的恶魔),同时举起了长矛。
【咻!咻!咻!】
三柄长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闪电般刺向花凛的要害!
醉酒男人已经吓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裤裆迅速湿了一片。
恶魔的反应极快。
它瞬间放弃了那个“点心”,骨镰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格挡开其中两柄长矛。
【铛!铛!】
金属(或者说,骨质)与某种坚硬物质碰撞,发出刺耳的锐响,火星四溅。
同时,它操控着花凛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三柄长矛的穿刺。
长矛深深刺入地面,【嗤】的一声,腐蚀出一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找死!”
恶魔彻底被激怒了。
它不再压抑力量,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暴戾气息的能量,从花凛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她裸露的肋骨上,那些暗红色的诡异花纹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扭动。
空洞的胸腔内,仿佛有一颗无形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正好缺些高质量的‘补品’!”
恶魔狞笑着,主动发起了攻击。
它操控着花凛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冲向左侧的地狱使者。
骨镰挥舞,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惨白的残影。
那个地狱使者举矛格挡,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迟缓。
【咔嚓!】
骨镰直接斩断了它的长矛,余势不减,狠狠劈在它的胸口。
没有鲜血,只有焦炭般的躯体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翻滚的、如同岩浆般的暗红色能量核心。
地狱使者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身体开始溃散。
另外两个地狱使者同时从侧后方攻来,长矛直刺花凛的后背与肋下。
恶魔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以一个违反物理定律的姿势猛地扭转。
骨镰脱手飞出,如同回旋镖般【呼啸】着斩向右侧的地狱使者。
同时,它操控着花凛骨骼毕露的左手,五指张开,直接抓向左侧刺来的矛尖。
【滋啦——】
矛尖上蕴含的腐蚀性能量与恶魔的力量碰撞,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花凛的指骨上瞬间浮现出焦黑的痕迹,但那长矛却被硬生生挡停在半空,无法再前进分毫。
“就这点本事?”
恶魔嗤笑着,左手猛地用力。
【嘎吱——】
那柄地狱长矛竟然被它徒手捏得弯曲变形。
而被骨镰斩中的右侧地狱使者,已经步了第一个同伴的后尘,身体碎裂,核心暴露。
骨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回恶魔手中。
仅剩的那个地狱使者似乎感到了恐惧,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它想要后退。
“晚了。”
恶魔的声音冰冷。
它操控着花凛,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最后一个地狱使者面前。
骨镰高高举起,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斩下。
【噗——】
镰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地狱使者的头颅,将其中的能量核心彻底搅碎。
三个来自地狱的追捕者,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尽数被灭杀。
它们焦黑的残躯迅速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三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郁硫磺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光团,悬浮在半空,不安地扭动着。
那是地狱使者的灵魂核心。
“哼,虽然是些低等杂兵,灵魂的质量倒还过得去。”
恶魔看着那三团灵魂,语气带着一丝贪婪。
它举起骨镰。
镰柄顶端的惨白骷髅头眼窝再次亮起红芒,如同饥饿的野兽张开了无形的巨口。
强大的吸力产生。
那三团灵魂光团剧烈挣扎起来,发出无声的哀嚎,却无法抵抗骨镰的吞噬。
它们被强行拉扯着,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三道暗红色的流光,没入了骷髅头的眼窝之中。
【嗡——】
骨镰轻轻震颤了一下,表面的骨质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气息也更加阴冷。
骷髅头眼窝中的红芒暴涨,持续了好几秒才缓缓平息。
恶魔发出一声极其舒畅的喟叹,仿佛刚刚享受完一顿饕餮盛宴。
“不错,不错…这些走狗的灵魂,能量比那些普通人类强多了。”
花凛的意识,如同被关在深海,隔着厚厚的水层感受着这一切。
她能感觉到恶魔力量的再次增强,那种冰冷、暴戾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
她也“看”到了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
杀戮,吞噬。
似乎已经成了这具身体存在的唯一意义。
巷口的那个醉酒男人,早已吓得昏死过去,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恶魔瞥了他一眼,失去了所有兴趣。
“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它收起骨镰,操控着花凛,转身,重新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斗篷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片尘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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