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华自述

**《未完成的肖像》**

我第七次擦掉素描纸上的轮廓时，窗外雪停了。江临川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吹散了画架上未干的颜料。他站在我身后，影子斜斜地压在我的画上，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痕。

"又画到一半就擦掉？"他伸手拨弄我耳边的碎发，指尖沾着松节油的味道，"你总是这样，画不好就毁掉。"

我侧头避开他的触碰："画错了，就该重来。"

他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褪色的玻璃珠，放在我的调色盘旁边："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画不好就撕纸，撕完了又哭。"

那颗玻璃珠是我们十岁那年从槐树下挖出来的，里面封着一片干枯的枫叶。他说那是时间的标本，可我知道，时间从来不会停在玻璃里。

"江临川，"我盯着画纸上模糊的铅笔痕，"你相信命运吗？"

他歪着头想了想，拿起我的炭笔，在素描纸边缘画了一只飞鸟："不信。但如果真有命运，它一定是个糟糕的画家。"

"为什么？"

"因为它总是画到一半就放弃。"他漫不经心地涂鸦着，线条凌乱却生动，"就像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去拿橡皮，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很烫，像是刚从雪地里攥了一把火。

"林霜华，"他忽然叫我的全名，声音低得像在念一句咒语，"你有没有想过，有些画……本来就不该画完？"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在笑，可嘴角却绷得很紧。

窗外又开始下雪。

后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寂静时，我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的素描本摊开在画室的地板上，最后一页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我的侧脸，只画到一半，剩下的部分被血迹晕开，像一场未落尽的雪。

而那颗玻璃珠，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角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时间没有停在玻璃里。

可他却停在了那个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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