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千骨焚星

"这些棺椁在呼应玉简..."林雪儿握紧残片后退半步，青铜棺椁的莲纹与她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共振，在地面投射出旋转的幽冥星图。玄霜猫蹲在血池边缘，尾巴拍打水面时突然开口，声音混着慕青鸾的叹息："主母被剜骨时，还在念着'青璃怕黑'...这些骨片里，藏着她每次被抽骨时咬碎的银牙。"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雪儿的冰魄剑刃抵住青铜碑，剑身上母亲的剑意突然紊乱，"就算是为了封印姨娘，也不该用自己的骨头..."

"因为青璃小姐的本命蛊，只能被至亲血脉压制。"玄霜猫抬头望向穹顶，瞳孔里映出姨娘的虚影，"主母说，她和青璃是双生花，根须早已缠在一起...剜骨炼碑不是惩罚，是用自己的魂做茧，护住青璃心里最后一点光。"

"李昊师兄？"林雪儿瞳孔骤缩，噬灵骨蛛的蛛腿上挂着的腰牌突然发出微光，牌面"李昊"二字被赤霄魔气烧出焦痕。蛛口器开合间，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师妹...快跑...青璃师叔她..."

"闭嘴！"姨娘的声音从骨笛传来，蛛腿突然自爆，血雾中飘出几缕魂火。林雪儿伸手去抓，却见魂火在她掌心凝成白莲形状，缓缓消散前映出李昊临终前的画面：姨娘笑着摸他的头，说"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下一秒骨笛刺入他后心。

千面幻傀的青铜片突然全部转向林雪儿，三百张面孔同时裂开嘴角："雪儿乖，姨姨给你编花环~"那是七岁时姨娘的声音，却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林雪儿浑身发冷，她认出这是当年姨娘给她下毒时的语调，手腕银铃突然发烫，铃内刻着的"勿怕"二字渗出金光。

"离她远点！"钱多多挥拳砸向饕餮血兽，利爪在血兽鳞片上划出火星，"它在模仿我的声音！雪儿，捂住耳朵别听——"

话未说完，血兽突然发出钱多多的呜咽："雪儿...我好疼...救救我..."林雪儿指尖一颤，冰魄剑差点脱手。钱多多趁机扑向她，用身体挡住血兽的撕咬："别信它！那是我的星核碎片在作祟...当年我就是这样被姨娘骗进千骨城的..."

记忆影像中，年轻的林景元颤抖着推开身着婚服的姨娘，双鱼佩在撕扯中断裂。姨娘坠落蚀骨渊前，突然露出微笑："景元哥哥，你知道吗？你的婚书我藏在枕头底下，每天都会拿出来看...现在好了，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

"青璃，对不起..."林景元的虚影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团血雾，"赤霄附身在你身上，我根本没法带你走...只有用断指契封印你的魔气，才能保住你的神魂..."

"所以你就选择了姐姐？"影像外的姨娘本体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执拗，"她比我温柔，比我善良，就连眉心的胎记都比我的明亮...可我才是先遇到你的那个！"

林雪儿看着婚书背面母亲的字迹，突然大喊："姨娘，母亲从来没把你当敌人！你看这个——"她举起银锁，锁芯弹出的莲简残片映出慕青鸾的批注："青璃妹妹的喜服，我绣了三个月，希望她穿上像小仙子一样。"

姨娘的虚影剧烈震颤，骨笛差点脱手："你骗我...她总是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就像看一只受伤的小兽..."

"雪儿，第三星轨的缺口..."林景元虚影按住祭坛穹顶，星图缺损处突然流出金色血液，"那是我用自己的命轮刻下的陷阱...姨娘以为吞噬地脉能复活赤霄，却不知道，她每吸一口灵气，就离慕青鸾的封印更近一步。"

"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雪儿握紧玉佩，血书"勿念"二字被她的眼泪泡得模糊，"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对抗姨娘，为什么非要独自承担？"

虚影苦笑："因为光暗共生的代价...只能由你这样纯净的血脉承受。如果我提前告诉你，姨娘会察觉我们的计划...她太了解我了，雪儿，她连我衣角的针脚都会数。"

钱多多突然抓住林雪儿的手腕，饕餮血脉在他眼底凝成黑红色漩涡："别听他的！当年就是他把姨娘推下蚀骨渊，现在又想用你的命来换她的魂...林雪儿，你醒醒！"

林雪儿抬头，看见钱多多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脸，那眼神让她想起七年前他替自己挡剑时的模样。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太荒掌纹在相触处泛起微光："我相信父亲，就像相信你——你不会让饕餮吞噬你的理智，对吗？"

"光暗共生？真是可笑。"姨娘本体落地，尾尖扫过慕青鸾残躯，"当年我替姐姐挡下赤霄一剑，换来的是她剜心封印我；我替你父亲保守秘密，换来的是他亲手把我推进深渊...林雪儿，你告诉我，光在哪里？"

林雪儿将银锁按在慕青鸾残躯掌心，锁铃共鸣中，婚书残页缓缓展开。姨娘瞳孔骤缩，看见婚书背面母亲用血泪写的字："青璃，景元说你怕打雷，以后我替你挡风雨，他替你赶雷霆。"

"这不可能..."姨娘后退半步，骨笛掉在地上，"她明明知道我喜欢景元哥哥，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玄霜猫的尾巴只剩最后一条，它叼着莲简残片跳到姨娘脚边："主母临终前说，双生花本该一起盛开。她剜心时让我把你的善念封进银铃，现在...该还给你了。"

林雪儿摘下银铃，铃内飘出一道微光，化作幼年姨娘的虚影——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抱着布偶，布偶胸前绣着"景元"二字，脸上挂着泪珠："景元哥哥什么时候来呀？青璃好想他..."

姨娘颤抖着伸手触碰虚影，指尖穿过小女孩的身体："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原来我一直都在等..."

千骨城血月突然褪去，慕青鸾残躯在光暗中缓缓抬头，用林雪儿的声音轻声说："青璃，回家吧。"

玄霜猫蹭了蹭林雪儿的脚踝，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记得去蚀骨渊底找主母的心脏...还有，告诉老爷，青璃小姐的善念，从来都没消失过。"

话音未落，它化作星砂融入林雪儿眉心。与此同时，千骨城穹顶裂开，浑身浴血的林景元坠落下来，手中紧握着半块骨笛，笛身上刻着他当年送给姨娘的诗句："青璃映月，皎皎如霜"。

"雪儿..."林景元咳出黑血，艰难地扯出微笑，"父亲错了...光暗共生的钥匙，从来不是牺牲...而是..."

他的声音被地脉轰鸣淹没，豫州方向的魔气突然暴涨，赤霄右臂虚影再次浮现，指尖直指千骨城。林雪儿握紧钱多多的手，看着姨娘跪在慕青鸾残躯前痛哭，终于明白父亲未说完的话——光暗共生的钥匙，是接纳所有的过去，无论是恨，还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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