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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梧桐叶下的倒影

清晨六点的阳光穿过图书馆前的梧桐树，在青石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夏站在第三级台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金属搭扣。这个动作像道开关，总能让她想起那个人——那个永远带着松木香气，会在晨雾里往她书包塞温牛奶的人。

"林夏同学？"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她浑身一僵，书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转身时刻意放轻呼吸，却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瞳孔微颤。少年逆光而立，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总是系错，晨光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这张脸和记忆里的轮廓重叠，连左边眉骨处的小痣都分毫不差。

"陈叙。"她听见自己生硬的嗓音，"早自习要迟到了。"

少年小跑着追上她的脚步，书包拉链上挂着的篮球挂件叮当作响。林夏盯着那个晃眼的挂件，指甲掐进掌心。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挂件，在车祸现场被撞得支离破碎，沾着暗红色的血。

"今天的数学早课讲立体几何，我昨天预习时发现..."

陈叙的声音像春日融冰的溪流，林夏却觉得刺耳。她加快脚步，直到教学楼阴影笼罩全身才停住。走廊尽头的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左边是永远挺直脊背的自己，右边是微微佝偻着背的少年——和那个人截然不同的姿态。

"林夏，你的脸色很不好。"陈叙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林夏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她看见少年眼中的受伤一闪而过，像被主人踢开的小狗。这种眼神让她想起另一个清晨，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里，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白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别碰我。"她听见自己说，"我们不熟。"

陈叙的手悬在半空，篮球挂件轻轻摇晃。林夏转身时瞥见他手腕内侧的淤青，形状像朵枯萎的玫瑰。这个位置，是那个人常年戴手表的地方。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夏的草稿纸已经被画满交错的直线。她把钢笔重重插进笔袋，金属碰撞声惊起前排同学的侧目。陈叙的座位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排，此刻正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讨论游戏。他仰头大笑的样子，喉结在晨光里滚动，像极了那个人喝牛奶时的模样。

"林夏，你要去食堂吗？"后排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摇头，把课本塞进书包。经过陈叙座位时，他正低头整理笔记，侧脸线条被阳光软化。林夏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下午放学后，来天台。"

少年惊讶地抬头，钢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墨线。林夏快步离开教室，心脏在胸腔里撞出鼓点。天台的铁门生了锈，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风卷起她的校服裙摆，远处操场传来模糊的哨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陈叙的声音带着紧张。

林夏转身时攥紧了校服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棱角分明，刻着"2022届高三（3）班毕业留念"的字样。她深吸一口气，让晨风把声音里的颤抖吹散："从今天起，做我的男朋友。"

陈叙瞪大了眼睛，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林夏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突然想起那个人收到情书时的从容。那天也是这样的晨光，他倚在梧桐树下拆开粉色信封，笑容像融化的焦糖："夏夏，我要考去北方的大学，那里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

"为什么是我？"陈叙终于找回声音。

林夏把U盘重重按在他掌心："因为你长得像他。"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U盘从指缝滑落，在水泥地上磕出凹痕。林夏转身时听见他压抑的哽咽，却没有回头。风把她的马尾吹得扬起，露出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车祸时安全带勒出的印记，和那个人墓碑上的日期刻在同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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