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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暴雨中的错位救赎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刺破暮色时，林夏正对着化学实验报告发呆。烧杯里的硫酸铜溶液映出她苍白的脸，像具浮在深海里的尸体。

"林夏，钥匙借我用下。"陈叙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她指尖一颤，钢笔在纸上划出突兀的蓝痕。少年倚在门框上，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篮球挂件在裤袋边缘晃荡。这个动作像根针，精准刺中她记忆里某个柔软的角落——顾言总说，理科生不该留长指甲，会影响实验操作。

"钥匙在讲台抽屉。"她把沾着墨渍的实验服拉链拉到顶，冷空气顺着领口灌进去，冻得肩胛骨发疼。

陈叙穿过教室时，运动鞋在瓷砖上拖出沙沙声。林夏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走路时左肩略沉，和顾言一模一样。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痉挛，抓起烧杯的手微微发抖。

"小心！"陈叙猛地转身。

烧杯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深蓝色液体泼在他白衬衫上，洇出狰狞的泪痕。林夏僵在原地，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三年前的车祸现场，顾言的校服也是这样被鲜血浸透，像朵枯萎的蓝玫瑰。

"没事的。"陈叙扯下实验服擦拭胸口，露出锁骨处的红色胎记。林夏瞳孔骤缩——顾言的胎记在右肩，而陈叙的胎记...在左。

"你到底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破碎成冰碴。

陈叙的动作顿住，实验服从指间滑落，在积水的地面拖出深色痕迹。窗外惊雷炸响，雨幕瞬间模糊了玻璃。林夏看见他的喉结滚动，像条搁浅的鱼。

"我..."他突然捂住腹部，指缝间渗出暗红色。

林夏的呼吸滞在胸腔。陈叙的校服下摆被雨水浸透，血迹蜿蜒成诡异的藤蔓。她想起上周在天台，他手腕内侧的淤青形状像朵玫瑰——和顾言车祸时手表压出的痕迹如出一辙。

"跟我走。"她拽住他的手腕，皮肤下的脉搏跳得慌乱。

医务室的应急灯在暴雨中明明灭灭。林夏撕开陈叙的衬衫，看见左侧肋骨处缠着纱布，边缘渗着脓血。这个位置，是顾言被方向盘刺穿的地方。

"这伤怎么来的？"她的声音在发抖。

陈叙垂着眼帘，睫毛上挂着雨珠："打篮球时摔的。"

"撒谎！"林夏抓起碘伏棉球狠狠按在伤口上，"顾言死的时候，左胸插着方向盘碎片！"

少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林夏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被暴雨冲刷的悬崖，随时可能崩塌。

"你知道顾言为什么总系错第二颗纽扣吗？"他的声音沙哑，"因为他左撇子，系右边的纽扣总不顺手。"

林夏的呼吸停滞。顾言的确是左撇子，可陈叙...明明用右手打篮球。

"还有这个。"陈叙从裤袋里掏出个金属挂件，正是顾言车祸时破碎的篮球吊坠，"那天我在现场捡到的。"

窗外闪电撕裂夜幕，林夏终于看清吊坠背面的刻字：To 言——永远的MVP。这行字是她亲手用小刀刻的，在高二运动会后。

"你到底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

陈叙松开手，吊坠落在血泊里，溅起细小的血珠："我是顾言的孪生弟弟，陈叙。"

林夏的世界在瞬间崩塌。她想起陈叙第一次出现时，班主任说他是"从北方转学来的"，而顾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正是北方的冰雪之城。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她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药柜。

陈叙摇头，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我只是想看看，那个让哥哥用命保护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模样。"

林夏的心脏被狠狠攥紧。顾言临终前的录音里，最后一句是"告诉夏夏，北方的雪...真的很美"。原来他早就知道陈叙的存在，却从未提起。

"他知道你活着吗？"她听见自己问。

陈叙低头看着伤口，血已经浸透纱布："哥哥捐了心脏给我。"

林夏的双腿发软，扶住药柜才没摔倒。顾言的死亡证明上写着"多器官衰竭"，原来他用最后的生命，换来了弟弟的新生。

"为什么不早说？"她的眼泪砸在陈叙手背上。

少年抬起头，雨水混着血水从发梢滑落："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他的鬼魂。"

林夏突然想起天台的U盘，里面存着顾言最后的影像。她踉跄着翻出书包，金属外壳在掌心发烫。视频里的顾言倚在梧桐树下，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夏夏，如果有天你遇到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别害怕。那是我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爱你。"

陈叙的抽泣声在雨声中时隐时现。林夏颤抖着解开他的纱布，看见左胸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和顾言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原来从一开始，命运就把两个灵魂缝在了一起。

"疼吗？"她轻轻触碰那道疤。

陈叙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体温透过皮肤传来："这里...装着哥哥的心脏。"

林夏的眼泪砸在他伤口上，混着碘伏的刺痛。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她突然想起顾言曾说："夏夏，你知道为什么梧桐叶背面是银色的吗？因为它们在等风，把最柔软的一面翻给月光看。"

此刻陈叙眼中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林夏终于明白，有些爱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就像此刻的月光，终将穿透暴雨，照亮两个被命运撕裂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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