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携着一缕桂香回到官衙,那被人称作“少司驴”的兵部侍郎凑了上来,“老大你易感期到了?”
怎么这么浓的信息素味。
“没有啊。”于谦一愣,“我刚从陛下那儿过来,宫里的熏香太浓了吧。”
“真的?”小项挑起一边眉毛,老大你真信这是熏香的味道啊,或许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吧。
宫里哪儿来这么浓的熏香,还不得把陛下给熏死……
但既然于大人不想说,那我们作为下臣也不好问。这么想着,项侍郎把自己的疑惑咽进了肚子里,继续回到工位上看公文了。他才坐下不久,那边李侍郎又站了起来,凑到于谦身边:
“于大人,您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于谦抬起头来,颇为无语,“你也是觉得我身上味道太浓了吗?”
李实默默点了个头,“可能是宫里今天把炉子给打了吧……但是您这个味道真的有点……就是很甜,而且实在浓郁,可能您自己没发现,如果不是……甚至会有人以为您有了新Omega的那种程度。”
于大人沉默了。
其实于大人也不是完全没发现这个味道的奇怪之处。且不说之前在梦里就屡屡嗅到,就说刚才从官道上一路走回来,这味道也没见散去,反而好像比在殿内的时候更加浓郁了。自己是个松香味的Alpha,现在官袍上沾染的显然不是自己的信息素,而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显然也不能到处飘飞着信息素的味道。那如果不是熏香,又不是内宦侍女们的信息素,那……
“以为您有了新Omega的程度”,于大人又想起方才李实说的话,难不成……
难道陛下在乾清宫内殿的屏风后面暗藏了姬妾?
是了,一定是这样。怪不得在殿内时天子频频脸红,言行失措。于谦越想越觉得合理,那时殿内一定存在着什么和天子相关的不可告人的秘辛!然而,在处理公务和召见大臣的场所藏匿姬妾,这实在不像是圣天子所为。想到这里,于大人颇感恼火:这样做怎么行!想到这里,老大人挥振袍袖,决定立即写一封奏疏来劝谏陛下。
次日。
天子坐在宫中,心烦意乱地批奏折,看见兴安在眼前晃便喊住他:“太医院还没把抑制剂送来吗?”
兴安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陛下恕罪,还没有。”
天子发愁地抓了抓头发,“我倒不是怪罪,只是说不上什么时候于廷益他又来了,到时候又发现宫里到处都是桂花味,那该如何是好?”
兴安还没来得及再次请罪,便听见殿外通传,于大人到了。他赶紧从地上窜了起来,又往薰笼里扔了一把呛人的香料,然后退到一边等着于大人进来。
于大人不愧是国之重臣,尽管殿内的空气跟刚被烧完一样,他还是秉持着严肃的神情和庄严的做派。天子坐在上首,只见于谦端庄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双手托着一本奏疏,朗然开口道:“正如《左传》中所言,‘公卿宣淫,民无效焉。’……”
后面的天子没听清,因为他已经被气得红温了。
“于廷益,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朱祁钰“哐”地一声站起来,先是震落了茶杯,又手一挥,打翻了砚台,“朕后宫空无,国本未定,在你这里已经算得上是‘白日宣淫’了吗?”
兴安震撼地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天子,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于大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动作。舒良听见动静匆匆地跑进殿来,拾起碎成两半的砚台,拉着兴安赶紧退下去了。
“怎么回事?”舒良站在殿外,偷偷跟兴安咬耳朵,“于大人胡说什么呢?”
兴安苦笑一声,“我没听懂,但是看陛下的意思,于大人说皇爷白日……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再怎么不可说,舒良也是听懂了。他的眼睛难得瞪大,“哪有这种事!于大人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还跑到乾清宫来上奏。这种事传出去,难道名声是好听的?”
“谁说不是呢。”兴安挤了他一下,“我倒有个想法,是不是昨天于大人来的时候弄得一殿桂花味,于大人又不敢往陛下身上想,那不就……”
“我宁可他想到你或我身上,”舒良叹了口气,“老大人们怎么就这么敢想呢?”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糊涂案例也不少吧。”兴安岁数大些,在宫里见的世面多了,“太上皇都能叫瓦剌给俘虏了,人间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你说的也是啊。”舒良点了点头,“真算开了眼。”
“可不是嘛。”
不同于殿外说小话的小学鸡氛围,乾清宫中此时正是剑拔弩张。于大人觉得天子是在包庇姬妾,掩盖罪行,试图蒙混过关,而被他气得脸色通红的朱祁钰则是有苦说不出,只好无能狂怒。天子的喊声从殿内传到殿外:
“于廷益!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惊得兴安和舒良两个人齐齐回头,“天老爷,皇爷还看过这个呢?”
但是剧情接着向更加离谱的方向滑去了:由于气愤,天子本来就没克制住、只能靠熏香压的信息素味更加浓烈,弥漫在整个乾清宫中。而于大人虽然不在易感期,但因为和天子吵得过于激烈,一股松香的味道也悄悄地飘了出来,在大殿中偷偷蔓延。天子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颇有气势地站在于谦面前摔东西,表示自己坚决的抗辩态度,但摔着摔着就好像熄火了一样,最后居然坐回椅子上去了。现在殿内就剩下了于谦一个声音,捧着奏本重复那些劝谏的话。
还在劝……朱祁钰托着头,被他弄得彻底没脾气了,“于谦,于廷益,你今天急匆匆地跑来劝朕不要白日宣淫,那……”他随手指了指这殿内到处飘飞的空气,“到现在了,你就不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吗?”
于谦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气味,赶紧整理衣袍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朱祁钰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冲他摆了摆手,“恕罪,恕罪,有什么罪都回头再说吧,兵部事忙,于大人请先告退吧。”
于谦自知失态,也不好继续劝谏,默默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去,不巧正赶上太医院董院判来,于谦还没来得及出殿就听见门口一阵喧嚷……
其实太医院的董院判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没进门,被两位大珰拦住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之前,董院判就已经在和门口的舒良和兴安交涉了。
“烦请两位公公替咱通报一声?”朱祁钰盼望已久的抑制剂终于到了,董太医提着盒子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舒良和兴安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地排排站。
“先不要去。”舒良劝阻道,“里面正在商讨国事。”
董院判也是个Alpha,这时候正十分知机地到处嗅着。嗅了几下,面带疑惑地问门口的两位大珰,“商讨国事就这样?”
跟刚打完仗翻了天了一样。
兴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如果光是闻味儿的话,于大人的觐见也不算虚言,“不好说,反正兵部于大人在里面呢。”
“啧。”董太医感叹了一声,“于大人真是……圣眷正隆啊。”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着殿内于大人和天子都越来越激烈,时不时还有物件打碎的声音,董太医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了:“陛下都气成这样了……”
你们不去拦拦吗?
兴安和舒良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开口,“正是因为战况激烈,我等才认为不应贸然进去……”
董太医十分震惊,“但是于大人是个Alpha吧?”我没记错的话。
兴安点了点头。
“那皇爷……”董太医捂住了嘴,而舒良显然懂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也点了点头。
董太医大为震撼。董太医无法理解。董太医看了看殿内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位大珰,“所以他们是在……”
舒良和兴安都把脸扭开了,“天家之事,我们不知道。”
多亏了董太医还算有点良心,“陛下是自己愿意的吗?”
两位大珰都不作声。最后还是舒良打了个哈哈,“毕竟你也说了,于大人圣眷正隆。”
正说着,于谦就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抬头看见董院判,于谦一愣,“陛下龙体抱恙么……”
董院判哪敢接这个话,赶紧绕开于谦,从旁边窜进殿内,一进去就发现殿内飘着两种信息素的味道,浓郁的程度能熏死小孩。这下董院判既不敢盯着地板,又不敢抬头看人,到处窜跳,好像突然化形成了兔子。
天子自然是明白下臣心中在想什么的,虽然自己已经浑身发烫,但还是勉强坐直了,招呼太医,“没做什么,你不用那么小心。”
董院判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这就味道,说你们什么都没干我是不信的。
啧啧,圣眷正隆。啧啧,秽乱后宫。啧啧,白日宣淫……
朱祁钰接过抑制剂来,一针给自己扎上了,趴在桌上缓了好久,才觉得自己有点力气,“下次抑制剂早点送来。”
“是是,微臣一定注意。”董院判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感叹,那你们不就不能成好事了吗……
也许因为他低着头,也许因为天子已经倦怠得很了,便没再纠结太医的所思所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董院判立即把眼一闭,拔腿就跑,把天子和于大人以及满地的杂碎都视若无物。
当然了,我可不想在地上发现龙袍的碎片或者官袍的扣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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