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位折叠

磁轨枪的轰击声震碎了实验室最后两扇防爆玻璃，林深抱着昏迷的小雨躲在意识聚合器后方，金属外壳被流弹擦出刺目火花。本该瘫痪在轮椅上的女孩此刻肌肉紧绷，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的代码轨迹，唇角还沾着方才突然发作时溢出的银蓝色冷凝液 —— 那是克隆体专用的神经冷却液。

"他们的胸针在充能！" 苏离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他正趴在通风管道用狙击枪压制楼顶的清洁工，枪管因过热而冒出青烟，"银雀胸针是微型 EMP 装置，能烧毁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 —— 包括我们的神经接驳器！"

林深突然注意到小雨的睫毛在颤动，那双原本灰蒙蒙的眼睛此刻泛起数据流动的微光。她的手指骤然扣紧他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哥，别躲了。" 这不是小雨惯常的软糯嗓音，而是带着成年女性的冷冽，"他们要的是原始代码，而我... 就是代码本身。"

地面突然裂开，三道银蓝色的数据流从培养舱残骸中升起，化作手持光刃的战斗傀儡。林深认出那是楚河在冰库提过的 "意识具现化" 技术，傀儡胸口的银雀标志正投射出清洁工队长的面容："交出 002 号原型机，否则碾碎你们的海马体。"

"带小雨去安全区！" 苏离的狙击枪突然卡壳，他扯下腰间的反人格武器 —— 那是枚刻满希腊字母的金属徽章，星穹科技研发的神经干扰装置，"我来拖住他们... 这次换我为父亲的罪孽买单。"

徽章激活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林深看见苏离的瞳孔变成二进制代码，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机械而精准，抬手间竟用狙击枪托砸碎了最近的战斗傀儡 —— 那是需要至少五百公斤冲击力才能做到的事。但在苏离转身时，他看见好友后颈的皮肤正在剥落，底下露出与楚河相同的机械义肢接口。

"没时间解释了！" 小雨突然站起，轮椅的金属支架在她掌心化作数据流，"启动 ' 记忆迷宫 ' 协议，父亲在怀表里留了进入我意识空间的钥匙。" 她的身体开始半透明化，脚边浮现出由记忆碎片构成的克莱因瓶迷宫，"清洁工的目标是分割我的意识，他们想把九个克隆体的人格重新植入我体内！"

林深将怀表按在聚合器上的瞬间，整座实验室的灯光化作紫色数据流。他坠入熟悉的眩晕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记忆片段构成的长廊：左侧墙面是小雨七岁时在实验室微笑的全息影像，右侧却是三十四岁的她在数据深渊中操控木槿花的场景。而在长廊尽头，九个不同年龄段的小雨正背对着他站立，每个身影周围都环绕着属于她们的时间光晕。

"欢迎来到相位空间。" 最中央的身影转身，那是十七岁的小雨，却穿着与母亲相同的米色风衣，"我是主意识载体，而她们..." 她抬手间，其余八个身影同时转身，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垂暮的老人，每个眼中都闪烁着不同的数据流光谱，"是被修剪的人格碎片，本该在十年前就被植入克隆体。"

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戴着银雀胸针的清洁工身影穿透记忆屏障，他们的身体在意识空间里化作数据蝗虫，所过之处记忆片段纷纷崩解。十七岁的小雨突然冷笑，指尖凝聚出紫色木槿花状的光刃："在我的意识里，你们的 EMP 武器没用。"

但林深注意到，当光刃劈开第一个清洁工的数据躯体时，三十四岁版本的小雨身影突然模糊。主意识载体的声音带着痛楚："他们在强行折叠相位！每个克隆体的死亡都会消耗我的意识能量..."

现实世界中，苏离正被三个战斗傀儡按在墙上，反人格武器的徽章已经崩裂，露出底下刻着 "星穹科技首席实验员" 的工牌。他看着楚河遗留的银雀胸针在林深口袋里发光，突然想起父亲在爆炸前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 —— 那是小雨第一次意识投射时掉落的神经接口碎片。

"深哥！" 他拼尽全力扯断傀儡的光纤手臂，"用胸针连接相位空间！楚河把它改造成了意识桥梁 ——"

意识空间里，林深突然感觉掌心一热。银雀胸针化作数据流巨手，抓住即将崩解的三十四岁小雨。当两个身影重叠的瞬间，整座记忆长廊剧烈震动，所有克隆体的时间光晕开始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上刻满了人类历史上所有被修剪的反抗记忆。

"他们来了。" 婴儿版本的小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幼儿的沧桑，"四大巨头的意识投影，要亲自收割我的核心代码。"

林深转身，看见四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从数据裂缝中走来，领头者西装翻领上的干枯紫槿花正在吸收周围的记忆能量 —— 正是第九章出现的陈墨。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不同光谱，每道光芒都对应着一个被修剪的历史事件。

"放弃吧，林深。" 陈墨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妹妹的意识是人类文明最大的漏洞，她能让每个人都记起被删除的真相... 但那样的世界，只会陷入混乱。" 他抬手间，意识空间的天花板开始崩塌，露出上方的记忆云端主服务器，"而我们，只是想给人类一个不会受伤的天堂。"

十七岁的小雨突然挡在林深身前，她的身体正在粒子化，每片数据碎片都化作紫色木槿花："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在老宅的地下室，爸爸教我们用紫槿花的汁液写密信。" 她的笑容里带着泪光，"其实那些信从来没消失，它们只是藏在了每个人的意识深处，等着被唤醒。"

现实世界中，小雨的身体突然腾空，所有清洁工的战斗傀儡同时僵住。林深从意识空间退回的瞬间，看见苏离正抱着楚河的机械义肢痛哭，义肢关节处刻着行小字："001 号受试者，意识移植第三次成功"。而在实验室的角落，自动清洁机器人正在处理的新鲜组织样本，竟有着与苏离相同的黑客纹身。

"相位折叠完成。" 小雨的声音同时在两个世界响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正漂浮着九个不同颜色的光点，"现在，我既是播种者，也是收割者。"

当第一个清洁工的银雀胸针发出过载的蜂鸣时，林深终于明白楚河说的 "自我牺牲" 是什么意思。那些被修剪的记忆，那些被囚禁的意识，从来都不是数据垃圾，而是人类文明最坚韧的火种。而小雨，这个承载着九个人格的 "播种者"，即将在意识与现实的折叠处，完成对数据独裁最致命的反击。

但首先，他们得在陈墨的意识投影彻底崩塌前，找到那个藏在相位空间最深处的秘密 —— 关于母亲的真实身份，关于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及，为什么在所有的记忆碎片里，小雨的眼睛，始终倒映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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