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谭鹰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像装满了混沌系星云般混乱。
三乘三规格的智能太空床配上纳米织绒被褥宽广舒适,此刻如成牢笼,将他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他就像一头被困的小兽,在泥潭般的思绪和激动的思维火苗边缘中不断挣扎、翻滚。时间一点点流逝,秒针滴答作响,差不多折腾了将近十多个一刻钟后,床上人依然毫无睡意。
最终,他轻轻挑起一边的颧上肌,像是某种习惯性的动作,视线聚焦一体式天花板上的那盏太阳系夜光灯。冰蓝色的冷光顺着镂空裂隙奔流,洒满房间和瞳孔。让这份情绪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疲惫感才终于爬上他的身体,让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其实,一周前被星际联邦第一科学技术大学破格录取的消息,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涟漪。至少,在整个谭家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谭家作为联邦上下人才辈出的世家大族,这样的年少有为者实在太多了。比如他的父亲——军政奇才谭家赋,早在而立之年就登顶联邦军部峰坛,又或者二叔商业大亨谭攸凌等等,这些家族英雄的存在让这个消息显得更加微不足道。谭鹰知道,他是这个无限循环系统中某个“设定的惯例”。
想到“家族”这个词时,谭鹰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真正面对面见过父母了。他们总是以虚拟的形式存在——要么是客厅通讯墙弹出的大窗口里那张略显生硬的脸庞,要么是腕表投影出的微缩全息图像中模糊而匆忙的身影。每一次出现,带来的无非是格式化的关心和对学业完成情况的例行询问。谭鹰对此并未感到任何波澜,与其说是理解,不如说是根本不在意。这并不是因为他习惯压抑或漠视情感,而是因为在谭鹰那片属于自己的小宇宙中,早已有着太多耀眼的星球,足以让他的“飞船”迷失方向,无需过多关注那些遥远而黯淡的双星。
与其他每日大量接触各种信息产品的现代人一样,尽管接受过医疗舱矫正手术,谭鹰的双眼还是带着固定度数的模糊。父母为他购置的眼表覆膜安静地躺在储物柜里的小盒子里,像是进入了一段漫长的冬眠期。而谭鹰手边床头柜上,一副方框眼镜则像它的主人一样安静地躺着。在这个几乎人人都依赖IG、无形或TPE三大巨头公司隐形眼表覆膜辅助视力的时代,这副眼镜的存在无疑是一种史诗级的复古。高韧度、高强度的新型合金被精心打造为镜框与镜架,内植高透微元电路的镜片赋予了它现代科技的坚固灵魂。
当谭鹰接连两小时伏身于工作台上改造这件仿佛只该出现在历史博物馆中的古老辅助用品时,天花板角落的一点常亮蓝光中,偶尔拿起平板的谭父眯起眼睛适应微点焊枪工作时的闪烁,嘴里飘出一句:“简直就跟给猿人穿战甲一样。”
夜晚的房间并非完全漆黑,智能户外监测系统调节着入光栅格,经过削弱的月光像潮汐般浸润每一件物体,加以高楼霓虹渲染,酷似太空背景图辐射图中宇宙年华流逝。
曾经失眠之时,机器管家递来的助眠药被谭鹰冷落一旁,他想起自己打印的耦合模模型被同龄戏子戏称为面馆里机械臂上的拉面。“月光有周期性,就像量子涨落。”他对着光晕流转的四壁叨念,声音轻快偏高,尾音却带着一丝调皮的低沉。
【明天,英文怎么说来着?哦对,是Tomorrow,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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