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何叔，你在给我讲讲人间的故事嘛。”

​ “不讲了不讲了，等你投了胎会有自己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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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只小鬼，是被何叔照顾大的。何叔说我刚来时只有五岁，与他一同进的鬼门，他本想让我早点投胎，可一抱我到奈何桥边我就闹得慌，然后何叔就带我在奈何桥边摆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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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缠着何叔，我想让他给我讲讲人间的故事，因为这通往奈何桥的队伍中有悲伤的鬼，有漠然的鬼，还有像我于何叔一样不排队的鬼。

​ 何叔常常望着那奈何桥出神，我猜他应该是想重新投胎的，后来旁边一同摆摊的爷爷在何叔回墓的时候告诉我，何叔他是放不下人间的亲人。

​ 我问爷爷，我有亲人吗？爷爷指着我手中的纸钱告诉我，这是我亲人烧给我的。

​ 我不解，这不是何叔给我的吗？

​ 爷爷朝我摇头。

​ 我看着爷爷的眼睛，忽然很想去我的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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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又缠着何叔求他带我去墓地。那是何叔第一次不理我，我不明白他的沉默，我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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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为鬼的第三年，我偷偷跑回了自己的墓前。邻墓的鬼同我打招呼，他问我为什么没有重新投胎？

​ 我忽然想起何叔，便答，在等人。

​ 我们聊的起劲时，有一群穿着白衣的人从我们墓前经过。我们不约而同哑了声。

​ 离我们不远的墓来“新朋友”了。

​ 可是那些穿白衣的人却很伤心。我飘过去安慰他们，我会帮你们照顾好他的。没有人搭理我，他们只自顾自的悲伤。

​ 他们不知哭了多久，我也在自己的墓上坐了不知多久。

​ 落日余晖撒在墓前的地面上，人群也散了。

​ 那位“新朋友”也出来了。也是一位老人，他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什么，后来邻墓的鬼小声跟我说，他是在哭。

​ 我不喜欢他的哭声，所以飘到了一棵树下，这距离不多不少，刚好让耳边的声音消失。我看着那耀眼的太阳，伸手任由自己透明的掌心染上金黄，那是太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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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何叔来找我了，但我执意要待在这里，我想见见我的家人。他们会不会也像那些穿白衣服的人那么悲伤。

​ 何叔拿我没办法，便回去了。

​ 我在墓前等了一年又一年，看着远处的树，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季节里叶落叶长 。它等回了叶子，我却没有等来故人。

​ 邻墓的“朋友”已经去奈何桥排队准备投胎了，他临走前摸了摸我的头，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惑，却也没问出口。

​ 我又等了很久很久，我忘了邻墓的鬼长什么样，也忘了自己要等的故人长什么样了，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漠然，在我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有人来了。

​ 来人是一个小女孩，与我刚被何叔领走的时候年龄一样，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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