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归牡丹仙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忘归，或者牡丹仙。

一一忘归

春天的洛阳城是个热闹的好时候，说的不是出门踏青的人们，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是花市街道的春花灿烂，争相纷闹。

花市坊主岑平有个很漂亮的院子，闻名洛阳城，三进三出的院子里，最多的不是曲水绕廊，是各色娇艳的花儿们，每到春天时，院子里数不胜数的牡丹，便开的繁花如锦，绣彩多云。

春山居的大门敞着，能隐隐约约的瞧见一个内衬白衫外罩红纱的少年郎蹲坐在台阶，手里拿着个木棍子，盯着草地上的蚂蚁忙活来忙活去，时不时用小棍子戳一戳，逗个乐趣。

这个少年郎，便是坊主岑平的儿子，岑安岁。

他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需要吃各种滋补的药，身上常年都飘着淡淡的药香。

岑平听取道士的建议，给儿子取了“安岁”作名，不求身康体健，只盼望他长命安岁。

少年郎眉眼有一颗痣，衬的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光，却让一张苍白病气的脸，看着更加苍白，没有血气，红纱下隐隐约约露出的胳膊，犹似刚冒出来的新竹，细细长长的，看不到一点皮肉。

因为常年病弱，少年郎格外偏爱一切热烈的东西，譬如一年四季都穿着红纱白衬，薄薄的红纱很柔软，紧紧贴着瘦削的身形，也将内里的白衫显露，仿佛这样就能够好看些，有血气些，再如春天的牡丹花，春山居的牡丹花永远都是最好看，最富贵娇艳的。

一眼望去，满院子的牡丹花开的很是漂亮，红的犹如烈火焚烧，紫的犹如高领之花一般矜贵逼人，粉的娇媚动抚，让人忍不住流连其中，啧啧称奇。

“喂，你不是很喜欢牡丹花吗？她们开的这么好看，你不看看吗？”

蓦然，一道舒朗的嗓音闯入少年郎沉迷的神色。

少年郎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离他最近的一株开的十分美丽的紫色牡丹花的花心蕊，站着一个紫色春衫的少年，仔细看去春衫漂浮着淡淡的雾气，那少年看着很小一个，大约有他手掌一般大小，他却能清晰的看到少年脸上的骄傲之色，这样的骄傲之色，刺痛了他。

“你是谁？”

少年郎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话的样子。

“你可以叫我忘归，或者牡丹仙。”

忘归看着少年郎，脸上都是暖暖的光芒，也许是他站在背光处，所以瞧着很是暖和的样子。

“牡丹仙？你是牡丹妖吧？”

“你若是仙子，早就得道成仙了，又怎么还会在我面前？”

少年郎丝毫不客气的戳穿，沙哑的嗓音，像锋锐的利剑。

“岁岁，你怎么总是忘记？说好了，叫我牡丹仙的，我才不是什么牡丹花妖，我受这里的灵气滋养，清骨得很，在有些时日我就能成仙了。”

“你记性真差，从你儿时到及冠，我就一直陪着你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忘归，你却总是记不得我，现身一次，你就不记得我一次。”

忘归一咽，嘴巴一撇，忍不住委委屈屈的絮絮叨叨。

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原话。

岁岁的身子是越发不好了，以前还能记上他两三天，现在却是半点也不记得，看着他茫然的眼神，忘归浅紫色的眸子划过一丝心疼。

“这样，那你成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和现在一样吗？”

少年郎很快就接受了忘归的说辞，丝毫没有起疑。

其实他能感觉到这样的场景，也许已经重复了千次万次了。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忘归摇摇头，骄傲的神色浮过几丝落寞。

“你还记得吗？岁岁，我说在你及冠那年送你一个礼物。”

“你收了礼物后，要永远的记得我，我叫忘归。”

“记得，不要忘记吃当归了…”

当归一直都是少年郎要吃的一味药材。

少年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牡丹仙”在说些什么，礼物跟当归有什么关系？

“岁岁，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你一定要记得我。”

“我叫忘归。”

忘归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听着认真了许多。

忘归转过脑袋，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红纱少年郎，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少年郎看的很清楚，那小小的身体，像光点一样在散开，就在少年郎不明所以时，忘归冲向少年郎的眉心，光点也跟着一块融了进去。

少年郎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岁岁的桃花眼真好看，可惜以后看不到了。

自那天开始，少年郎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的好了起来，吃进去的滋补汤药好像吸收了，饭食也比往日吃的更多。

三个月后，他的身子没有那么瘦了，记忆好像也好了许多的样子。

少年郎渐渐想起了许多事，他记起了忘归是谁，也知道忘归其实早就成仙了，只是舍不得他，一直陪着他，他最后的确没有离开，忘归粉碎了自己的仙元。

救了他一命。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忘归，我想你了…

明明说好了，你不许这样做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进紫色牡丹的花心，冰冰凉凉的，很快就瞧不见了。

他最爱他的时候，他却记不得忘归。

他最爱忘归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了。

他连死都不可以，他要一直记得忘归，才能想着他。

他见了忘归无数次，每次忘归都是一身紫色春薄衫，衬得他俊郎仙气，忘归是个很骄傲的牡丹仙，连同脸上的神色也是，他的颧骨立侹，侧看时颇有几分少年人类的意气，忘归爱在手上带一串白色珠串，那白色珠串看着极为纯粹，没有一点旁的颜色。

他还记得忘归时，每次忘归来，他都会备上一碟爱吃的点心，给他念最近新学的诗文，一起研花制香，忘归制的香永远都是最好闻的，幽沁余凉，他们会凑在一块做很多很多的事。

他还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他白发苍苍。

作者有话说：撒花了！少年郎岑安岁x牡丹仙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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