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58

宝儿即便眼圈红肿，嘴唇带着血痕，可仍旧浅笑缓缓行礼：“让诸位哥哥久等了，是奴婢的不是。”

“不敢劳姑娘的不是，老总管在侧间等着姑娘呢。”小伍子轻声的搭了话上去。

老总管没出来，因为宝儿没出来。

宝儿出来了，老总管也就能有个说话的机会，才能对后面的事有安排。

一窝子全是内务府精挑细选上来的奴才，就这么硬窝着五年之久，谁心里能不乱。

“是，奴婢这就过去給老总管报喜。”宝儿笑着点头，脚步带着规矩的稳稳迈出去。

站在墙根下当鹌鹑的一溜小太监，见到宝儿过来后，躬身更低了一些。

守着老总管门的小太监，早就会看眼色的提前往里面通报过了。宝儿到了门前，小太监笑着躬身将门打开。

宝儿轻轻墩了下身子，这就是谢对方了。

那小太监又把身位扎的更低了一些，无比让自己看着更谦卑懂规矩。

宫人的一言一行都是悬着自己的命的。

宫里的奴才更是如此。

宝儿嘴角勾着浅笑进入侧间后，身后的房门又再次轻轻合上。

屋内，老总管端着茶，慢悠悠的品着。

见到宝儿进来，自然的指着桌案的对面，那位置前，正提前摆好了茶盏。

一张空空如也，干净如初的桌案，就像是现在宝儿跟老总管，甚至是这阿哥所奴才们聚集的小侧院真实情况一般。

而桌面上的那盏茶不知何时摆上的，想必里面早已是凉透的茶水了。

空桌，冷茶。

再看老总管手里细致品味的那盏茶，同样是冷的，可老总管却如同品味珍馐美味一般。

脸上都是享受。

宝儿先行礼，谢老总管太爱給了面子。

随后才规矩的坐了下来。

话没说，只端着那盏冷茶，用手捏着盖儿轻轻的拨开。

微微的抿了一口，那陈年茶梗子浸泡多时后的苦涩感瞬间充斥着口腔味蕾。

不过，宝儿喝下去的瞬间，面色一如平常。

这苦味儿，如同这里每个人的人生。

似乎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饮了茶，宝儿却没将茶放回桌面，反而是，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捧在自己的手心中。

同对面的老总管一般珍惜的形态。

抬眸后，脸上的笑真诚了一些：“扰老总管担忧了，今日去大阿哥处放赏，奴婢到底是见到了何为天家尊贵。”

老总管笑了起来，那因为年长而有些耷拉的眼皮，此时却因为这个笑带出了一个有些慈和的向上的弧度。

“肆姑娘眼高，心气儿也高。只咱们这儿，都是些冷茶冷灶的，到底是不能給姑娘一顿吃食了。不过.....好歹这处是伺候皇嗣的，到底也是比旁的地方干净些，若不然姑娘说留，奴才就让姑娘留下了。否则就不是看着姑娘好了，而是毁了姑娘的清誉。”

老总管好似就说了这么个事儿一般。

可实际上呢？

老总管也把底子給宝儿交代了一下。

入了这个院子的奴才，都是没有出头的可能的。冷茶冷灶，就是形容现在这些奴才的真实。

一如那空旷桌面上的一盏茶，待客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这个了。

老总管捧着自己的茶盏，看着宝儿喝了茶，也捧着茶盏。

老总管珍惜现在这院子里面的奴才，所以那些脏的臭的，都没给那些下奴才经手过，干干净净的，谁接了都不給后续接的人惹麻烦。

宝儿手中捧着的是了冷茶吗？

不是的，那捧着的是一院子的奴才的命。

这些奴才们，就像刚才宝儿喝下的那一口茶水一般，泡久了的陈年茶梗子。

入口不美味，可也就这样了。

宝儿开口就道谢，谢老总管担着命给她一个能去看未来天颜的机会。

同样之前也给那些小太监们安心，告诉他们，她去见老总管，是“报喜”。

眼里是泪，嘴上道喜。

她要收了这一院子如同冷茶下泡烂了的茶梗子，那苦涩的茶水就得跟着一起咽下去。

不能嫌，要当珍馐美味一般珍惜的食用。

别不把奴才们的命不当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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