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水节的水花与心事

澜沧江的晨雾还未散尽，玉雅因的竹楼已飘出糯米香。白猫蜷在蒸笼旁，尾巴卷着半片芭蕉叶，鼻尖沾着米粒。玉雅因将刚包好的香茅草烤鱼放进竹篮，目光掠过窗台上岩温扁编的新竹筐——筐沿特意缠了圈缅桂花藤，此刻开得正盛。"雅因！"玉罕婉的声音从竹梯传来，银铃脚链在晨光里叮咚作响。这个总爱穿橘色筒裙的姑娘抱着陶罐冲进凉台，"岩班说今早要去江边采野姜，你猜他看见什么？"白猫竖起耳朵，玉雅因手一抖，蘸着椰浆的木勺在陶碗边划出弧线。玉罕婉把陶罐重重搁下，罐里的酸角汁晃出涟漪："岩温扁在帮邻寨姑娘修竹筏！那姑娘递竹筒饭时，他连耳朵都红了。"竹楼外的风突然停了，玉雅因盯着碗里凝结的椰丝，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远处泼水节的鼓声。她想起昨夜岩温扁编筐时，指尖被竹篾划破都没察觉，却仔细用碎布把毛边裹了又裹。"听说那姑娘是..."玉罕婉的话被白猫的利爪声打断。猫儿突然跃上窗台，毛炸开如蓬松的雪球，对着楼下竹林发出凶狠的嘶鸣。玉雅因俯身望去，正撞见岩温扁扛着新竹筏的身影，竹筏缝隙里还卡着朵沾露的鸡蛋花。"早啊。"岩温扁抬头时，额前碎发还滴着江水。他的目光扫过玉雅因攥紧的竹篮，喉结动了动，"这竹筏...是给纺织比赛运材料用的。"玉罕婉"噗嗤"笑出声，脚尖点着地板："哟，帮邻寨姑娘准备的？"岩温扁耳尖通红，竹筏突然倾斜，惊起一群白鹭。玉雅因看着他手忙脚乱稳住竹筏的模样，心里某处却悄然松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傣锦边角——那是昨夜赶绣的赛服，领口缀着岩温扁送的孔雀羽毛坠子。正午的阳光把澜沧江染成金红色，泼水节的人群已挤满沙滩。玉雅因的筒裙沾着水雾，银腰链随着跑动叮当作响。她正躲着岩班泼来的水花，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当心！"岩温扁的声音混着水花溅起，他用竹帽替她挡住迎面泼来的凉水，自己后背却湿透了。玉雅因转身时，鼻尖几乎擦过他锁骨处的银项圈，那串孔雀羽毛坠子还在，只是多了颗红玛瑙珠子。"你编的竹筏真结实。"玉雅因低头舀水，水珠顺着竹勺滴在岩温扁脚边。他突然抢过竹勺，舀起满满一勺水却没泼出去，只望着她发梢的水珠轻笑："比赛那天，我给你当船工。"远处传来象脚鼓的重响，玉罕婉的笑声混着岩班的呼喊："少哆哩们快来！要跳嘎秧舞了！"玉雅因被岩温扁拉着跑向人群，裙角扬起的水花里，她看见岩班正往玉罕婉的筒裙口袋塞酸角糖，而自己的手被岩温扁握得发烫。篝火燃起时，玉雅因坐在江边礁石上绣最后几针。白猫蹲在她膝头，尾巴扫过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岩温扁递来烤得焦香的糯玉米，手指在她发间轻轻一勾，取下片沾着椰丝的花瓣。"明天比赛，我守着你的竹筏。"他的声音被江风揉碎，"就像守着..."话没说完，白猫突然跃入他怀里，爪子拍打着他胸前的银坠子。玉雅因望着篝火映红的江面，忽然觉得，泼水节的水花再凉，也抵不过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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