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

山风呼啸，吹散了麓夜绵额前的碎发。她站在护山大阵的阵眼处，望着远处黑压压的魔族大军，手中的轮回笔微微发烫。

"记住，不要勉强。"玥城欢站在她身侧，冰蓝色的灵力在掌心流转，"如果感觉不适，立刻停下。"

麓夜绵点点头，却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山风、战阵、还有身旁这个清冷的身影...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历过同样的场景。

一阵剧痛突然刺入脑海，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天界，云海之巅。

"霜华，你疯了？！私盗神器是重罪！"蓝衣仙子死死拽住白衣女子的手腕，腕间银铃叮当作响。

"城欢，我必须这么做。"霜华挣脱束缚，将一支金纹玉笔藏入袖中，"天帝要毁掉人界最后的气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亿万生灵涂炭。"

"那是天命！"

"去他的天命！"霜华眼中含泪，"你忘了我们在凡间历劫时，那些百姓是如何待我们的吗？他们不该死！"

玥城欢沉默良久，终于松开手："我替你守着藏书阁。三日...最多三日，若你不回来，我便去寻你。"

霜华感激地点头，转身化作流光坠向凡间。

但她没有回来。

三日后，玥城欢在人间一条偏僻的山道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霜华。白衣染血，腹部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黑气——那是魔君独有的蚀心毒。

"笔...笔藏好了..."霜华气若游丝，"在...在青莲寺的..."

"别说了，我带你回天界！"玥城欢试图抱起她。

"来不及了..."霜华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孩子...救孩子..."

玥城欢这才发现，霜华已经有了身孕。她咬破手指，以血为引，画下一道转生符："我会找到她，我发誓。"

霜华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释然的微笑："就叫她...夜绵吧。像夜色一样温柔，像丝绵一样坚韧..."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玥城欢拼命结印，却只来得及护住那一缕即将消散的魂魄。

"我会让她平安长大。"玥城欢对着飘散的星光轻声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麓夜绵！"

玥城欢的呼唤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麓夜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些画面...是记忆？还是轮回笔带来的幻象？

"你看到了什么？"玥城欢眉头紧锁。

"我母亲...还有你。"麓夜绵声音颤抖，"你们早就认识，对吗？"

玥城欢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些片段。"麓夜绵擦去眼泪，"所以，我真的是..."

"玄女霜华之女。"宋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长剑泛着寒光，"也是如今天界最想除掉的人。"

远处，魔族大军已经逼近山门。为首的宋婉辞一袭黑袍，长发在风中狂舞，宛如复仇的修罗。

"玥城欢！"她的声音穿透云霄，"交出神裔和神器，否则今日我便血洗麓山！"

玥城欢冷笑一声，抬手间万千水箭凝聚："要战便战！"

大战一触即发。麓夜绵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那些突然涌现的记忆，母亲临终的嘱托，还有玥城欢眼中深藏的愧疚与守护...

她低头看着轮回笔，笔身上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笔杆。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在体内苏醒，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串银铃的声响。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越来越清晰，直到她猛然意识到——那不是幻觉！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银色铃铛，与记忆中母亲戴的那串一模一样！

"这是..."麓夜绵震惊地看向玥城欢。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认主仪式完成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轮回笔真正的主人。"

第一支魔族箭矢破空而来，玥城欢挥袖击落。大战正式开始，箭雨如蝗，术法如潮，喊杀声震天动地。

但在麓夜绵耳中，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只听见铃铛清脆的声响，还有心底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像夜色一样温柔，像丝绵一样坚韧..."

母亲给她的名字，原来藏着这样的期许。

麓夜绵深吸一口气，轮回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金光如旭日初升，照亮了整个战场。

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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