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

青莲寺的夜雨将歇未歇，残破的佛殿内，三簇灵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明灭不定。麓夜绵盯着宋青剑穗上那串佛珠，暗红色的珠子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

"薛寒？"玥城欢的声音比冰棺还冷，"薛家上一任家主？"

宋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族谱："我在藏经阁暗格里找到的。玄苦大师三十年前突然闭关，出关后连最亲近的弟子都说他性情大变——"他指着族谱某页，"而薛家那位擅长傀儡术的家主，恰好在同一时间'病逝'。"

佛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麓夜绵突然发现其中一颗珠子上刻着极小的"卍"字，却是倒着的。她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颤音。

"小心！"

莲子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三人笼罩其中。几乎同一时刻，宋青剑穗上的佛珠炸开，黑雾中伸出数十只枯手抓向他的咽喉！

玥城欢剑锋横扫，霜气凝结成网。那些枯手碰到冰网，发出腐蚀的"滋滋"声，却仍在缓慢穿透。

"是噬魂手！"宋青踉跄后退，慌忙扯断剑穗，"这东西要活人精血喂养！"

麓夜绵抓起母亲的银铃猛摇，声波如涟漪荡开，枯手动作一滞。她趁机将莲子按向最近的那只枯手，金光与黑雾相撞，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黑雾散去后，地上只余几滴腥臭的黑血。宋青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什么时候......"

"你从哪得来的佛珠？"玥城欢剑尖抵住他咽喉。

"古战场！就是那块残碑旁边！"宋青急喘着解释，"我以为只是件法器......"

麓夜绵蹲下身，用银铃拨弄残留的佛珠碎片。铃铛碰到其中一片时，突然响起母亲急促的警告："青莲非莲，佛子非佛！"

殿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三人同时屏息。有东西正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逼近佛殿。每一步都伴随着液体滴落的黏腻声，空气中逐渐弥漫开腐朽的甜腥味。

玥城欢掐诀隐去三人的气息，在窗棂破损处凝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来者——是个披着袈裟的"人"，脖颈却诡异地扭转了三百六十度，露出后脑勺上另一张布满血丝的脸。那张脸嘴角咧到耳根，手中捧着的正是日记缺失的那半页！

"玄苦......"宋青的喉结滚动，"不，是薛寒的傀儡！"

怪物停在殿门前，突然从腹腔发出嘶哑的声音："小师妹，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看看师兄？"这声音竟与玥城欢有七分相似！

麓夜绵惊愕地转头，发现玥城欢面如白纸，左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玉佩——那是天水阁嫡传弟子的信物，此刻正泛着不祥的红光。

"是血玉共鸣。"她声音干涩，"外面那具傀儡里......有大师兄的残魂。"

三十年前的往事如惊雷劈过。那时刚接任阁主的玥城欢，亲自将勾结魔修的大师兄镇压在寒潭底。如今寒潭成了阵眼，而本该永世禁锢的魂魄，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傀儡中。

怪物突然暴起，腐朽的袈裟碎成漫天黑蝶！每只蝶翼上都浮现着扭曲的人脸，尖笑着扑向窗棂。玥城欢的剑锋开始结霜，却被麓夜绵按住手腕。

"让我试试。"

她将两串银铃相击，清越的铃声中，莲子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虚幻的金莲。莲心射出无数光丝，精准穿透每只黑蝶。被刺穿的蝶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化作腥臭的血雨。

怪物本体趁机扑到近前，腐烂的手指离麓夜绵的眼睫只剩三寸！玥城欢的剑比思维更快，寒光闪过，傀儡的头颅滚落在地。

那张扭曲的脸竟露出解脱般的笑容："小师妹...寒潭底下...有你要的......"

话音未落，整个傀儡如陶俑般龟裂，腹中滚出一枚剔透的冰晶。核心处封存着一滴金色的血，正与玥城欢玉佩的红光相互呼应。

"神血......"宋青倒吸冷气，"这傀儡是靠神血驱动的！"

麓夜绵拾起冰晶的瞬间，莲子突然飞入她眉心。海量记忆汹涌而来——她看见三百年前的青莲寺，真正的佛子被锁在祭坛上，胸口插着柄刻满魔纹的匕首。而握着匕首的人，白须垂地，赫然是南极长生大帝！

"第三个阵眼不在寒潭底。"她听见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在长生大帝的炼丹炉里。"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亮如白昼。众人冲出门外，只见云层中浮现巨大的炼丹炉虚影，炉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裹挟着无数冤魂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五个光点，已连成四道血线。

"来不及了......"宋青喃喃。

玥城欢却突然握住麓夜绵的手。她掌心那道神契疤痕开始发光，与莲子金光交融。在双生光芒中，麓夜绵清晰感受到对方灵脉里流淌着的，是与自己同源的神力。

"三十年前我镇压大师兄时，在他灵台留下了一缕神识。"玥城欢轻声道，"现在，该收网了。"

她捏碎腰间血玉，漫天红光化作箭雨，直指北方天际。在那里，黑雾最浓郁处，隐约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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