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味楼

夏日的阳光炙烤着街道，程默等人站在湘味楼楼下，玻璃幕墙折射出刺目的光。王浩民望着金碧辉煌的酒楼，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手心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吹嘘的请客诺言，竟会把众人引到这座堪称首都消费天花板的湘味楼。

"不是去吃烧烤吗？"王浩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像受惊的兔子般四处闪躲。他心里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打肿脸充胖子，夸下海口说要请大家吃湘味楼了。现在可好，这一顿饭下来，怕是要把自己半年的生活费搭进去。

方文山双手抱胸，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不是你说请我们吃湘味楼吗？放心，湘味楼也有烧烤，在哪吃不是吃呀，对吧王大富豪……"他特意把"富豪"二字拉得老长，尾音里带着几分调侃。这话像根细针扎在王浩民心上，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夸张的叫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馒头馒头，俺滴馒头，俺来啦～"熟悉的方言腔调让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李勇庭双手高举，迈着夸张的大步朝这边跑来，圆滚滚的肚子随着步伐上下晃动，活像个充了气的不倒翁。

程默忍不住笑骂道："咱们勇庭现在这个发声好像那个熊二。"话音刚落，陆昭珩推了推他那副总是泛着神秘光泽的黑框眼镜，低声附和："确实，只知道吃……"

"恁们怎么知道俺的外号叫熊二？"李勇庭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他挠了挠头，肥厚的手掌在寸头上抓出"沙沙"的声响。

众人看着李勇庭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米。他们突然觉得，和这个满脑子只有吃的家伙站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李勇庭却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地念叨着："俺跟恁们说，俺昨晚做梦都梦到湘味楼的麻辣小龙虾了，那红彤彤的颜色，油亮亮的汤汁……"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直到他突然感觉身边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众人都站在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李勇庭更加疑惑了，双手叉腰道："恁们干嘛，去吃饭呀，俺都要饿晕过去了！"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肚子，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程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走走走，该去吃饭了。再不走，咱们的熊二可真要饿出人命了。"他走上前，揽住李勇庭的肩膀，推着他往湘味楼大门走去。

王浩民站在原地，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挣扎。一方面，他害怕在众人面前露馅，被大家嘲笑自己先前说的都是大话；另一方面，又有一股莫名的虚荣心在作祟，让他不甘心承认自己根本消费不起这顿饭。他咬了咬牙，心想：算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大不了这个月天天吃泡面，说什么也不能在室友面前丢了面子。

一行人走进湘味楼，富丽堂皇的装修让众人眼前一亮。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红木桌椅擦得锃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味。服务员穿着统一的旗袍，迈着优雅的步伐迎上来："几位贵宾，请问有预约吗？"

王浩民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没有预约，给我们安排个包厢。"他心里却在打鼓，祈祷着不要太贵。

"好的，请跟我来。"服务员领着众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装饰精美的包厢。王浩民看着包厢里的摆设，暗暗咋舌，这阵仗，一顿饭下来怕是要上千块钱了。

众人落座后，服务员递上菜单。王浩民接过菜单，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快速浏览着菜品价格，越看脸色越白。随便一道菜都要几十，这还是便宜的，照这个吃法，自己卡里那点钱根本不够。

方文山似乎察觉到了王浩民的异样，故意调侃道："王大富豪，今天可得让我们好好开开眼，点些招牌菜啊。"这话让王浩民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随便点，今天管够！"

李勇庭早就迫不及待了，一把抢过菜单："俺要点麻辣小龙虾、孜然烤羊排、炭烤生蚝……"“对了，我跟你们说，我听说这的辣炒牛蛙才是一绝，你要不要也…”他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每报出一个菜名，王浩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程默注意到王浩民的脸色不太对劲，悄悄踢了踢李勇庭，示意他适可而止。李勇庭委屈的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的时候，陆昭珩突然开口："要不这顿饭还是我来吧"

方文山眼神怪异的看了看陆昭珩，陆昭珩推了推银框眼镜，镜片闪过一道柔光低声道："最近接了个编程修复bug 的任务，钱包还算充裕……"

程默瞥见王浩民攥着菜单的指节泛白，率先打破僵局："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我们还是AA吧，大家都是学生嘛，不可能真的占谁便宜的。"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却让王浩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轻飘飘的体谅，反而像把钝刀在剐他的尊严。

"说好了，这顿我请，就我请，谁也别跟我抢！"王浩民突然拍桌而起，震得满桌杯盏叮咚作响。他梗着脖子瞪向众人，泛红的眼眶里燃烧着破罐破摔的狠劲，活像只竖起炸毛的斗鸡。

方文山嗤笑一声，修长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你说请，倒是请啊。"他拖长的尾音裹着戏谑，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菜单上价格最贵的"九转金丹烩熊掌"，鎏金字体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别到时候结账掏不出币子，还得让服务员押去后厨刷盘子抵债。"

王浩民的喉结剧烈滚动，被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着雕花椅背。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挤不出半个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包厢里突然陷入死寂，只有李勇庭吧唧嘴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好不容易挤出的音节破碎在空气里。王浩民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快要爆开，眼前浮现出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豪言壮语。此刻那些文字仿佛化作密密麻麻的蚂蚁，顺着脊椎往天灵盖爬。

"我什么我！"方文山猛地站起身，红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别浪费大家时间！你要是真请客，就痛快点点菜；要是没钱，咱们现在就AA，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他抓起菜单甩在王浩民面前，纸页哗啦散开的声音惊得李勇庭缩了缩脖子。

"我有钱！"王浩民突然暴喝，震得头顶水晶吊灯簌簌作响。他红着眼眶抓起菜单，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谁说我没钱的？麻辣小龙虾来十份！火焰醉鸡要双份！还有这个，这个，全都上！"颤抖的指尖划过昂贵菜品，每报一个菜名，都像是往自己心口插一刀。

包厢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李勇庭兴奋的搓手声："俺滴个乖乖！这下能吃个痛快咧！"而程默悄悄给方文山使了个眼色，后者冷哼一声坐回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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