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珏坠入手心的刹那，顾明昭望着萧清宴仓皇逃离的背影，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温润的玉石。琉璃灯在河面投下摇晃的光影，倒映着他眼底缱绻又狡黠的笑意。这只总是炸毛的猫儿，终于肯露出柔软的肚皮了。

第二日清晨，萧清宴在书房案头发现了个檀木匣子。打开时，一抹月白色映入眼帘——是件绣着竹叶暗纹的云锦披风，针脚细密精致，边缘处还坠着小小的银铃铛。匣底压着张素笺，字迹龙飞凤舞：「风吹铃响，便知我来。」

指尖刚触到铃铛，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竹扇叩窗声。萧清宴慌忙将披风塞回匣中，转身时正撞见顾明昭半倚在雕花窗棂上，广袖垂落，晨光为他勾勒出柔和的金边。

“萧大人这是做贼心虚？”顾明昭晃了晃手中油纸包，甜香混着桂花味飘进屋内，“城东新开的桂花糕，特意给你留的。”他轻巧翻窗而入，将糕点摆在案上，目光扫过匣中露出的衣角，笑意更浓，“看来我的手艺，萧大人还算满意？”

萧清宴耳尖发烫，别过脸去：“丞相日理万机，不如多操心些朝堂之事。”话虽如此，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绵密香甜，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甜。

顾明昭突然凑近，指尖擦过他嘴角：“小心，沾到了。”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昨夜画舫一别，倒让我想起件旧事。”他执起案上毛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当年你当众斥责权贵，那份胆识，可是迷得我……”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萧清宴慌忙后退，顾明昭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到屏风后。来人是他的贴身书童，在屋内寻了一圈，嘟囔着“大人的印鉴不见了”又匆匆离去。

屏风后的空间逼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萧清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烫。顾明昭低头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轻笑出声：“这般紧张，倒像我们才是那见不得人的……”

“顾明昭！”萧清宴咬着牙低声警告，却被对方用指尖按住嘴唇。温热的触感传来，顾明昭的声音带着蛊惑：“嘘——再叫大声些，可要被人发现了。”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萧清宴才猛地推开他，却见顾明昭从袖中掏出枚刻着“昭”字的印章：“方才在你书房捡到的，萧大人，是不是该好好谢我？”他晃着印章，眼底满是促狭，“不如……今晚再来画舫，我备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萧清宴抢过印章，转身将人往门外推：“丞相请回，本官还有公务。”顾明昭任由他推着，却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回头眨了眨眼：“今夜戌时，不见不散。若萧大人不来……”他故意压低声音，“我可要摇着铃铛，把这披风的事宣扬得满城皆知了。”

门“砰”地关上，萧清宴靠着门板，听着那串银铃声渐渐远去。掌心的印章还带着顾明昭的温度，他望着案上未吃完的桂花糕，嘴角不自觉上扬。窗外秋风掠过，檐角铜铃轻响，倒像是某人藏在风里的温柔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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