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表白

[正文内容]

樱花林里的风突然停了。

洛柯捏着书包带的手指又紧了紧，帆布鞋尖碾着地上半片花瓣。林小满说好要讨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结果刚走到这儿就借口去买水，跑得比受惊的麻雀还快。现在整片林子静得能听见花瓣擦过校服外套的声响。

"那个..."

树后传来鞋底碾过碎石子声，洛柯猛地抬头。程志衡的白衬衫晃进视线，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衣领一边翻着。他抬手想推眼镜，指尖在镜框上打了个滑。

枝头积雨"啪"地砸在两人中间，水珠溅上洛柯的鞋尖。程志衡的球鞋比她先动，慌慌张张往后退了半步，又硬生生刹住。

"对、对不起..."他嗓子像被晒了一天的粉笔灰堵着，"我不是故意..."

洛柯看着男生袖口沾的蓝墨水，那是上周五自己借他橡皮时留下的。当时他低头说谢谢，睫毛在作业本上投下的阴影像把小扇子。

"肖紫悦呢？"她往后退了半步，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你们...在恶作剧吗？"

程志衡的喉结动了动。远处操场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隔着一整个樱花林，听起来像谁的心跳声。

风又来了，卷着去年冬天的枯叶和新开的花瓣。程志衡突然把手插进裤袋，掏出来的纸片被汗洇湿了边角。

"洛柯同学，根据我的观察记录..."他念课文似的语调卡在第三个字，纸上的钢笔字晕开成蓝雾，"你借我的橡皮..."

洛柯看见他耳尖红得像实验室的酒精灯火焰。那片橡皮明明上周就还了，此刻却躺在男生掌心，边缘还留着牙印——是她思考时咬的。

"其实我留着没用..."程志衡突然把橡皮攥回手心，"不是，我是说..."

一片花瓣落在他发顶。洛柯发现他今天没打发胶，额发软趴趴地搭在眉骨上，比平时矮了至少三厘米。

"可能很突然。"程志衡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但我想成为能让你笑的人。"

钢琴声从教学楼飘过来，是《致爱丽丝》的片段。洛柯感觉有蚂蚁顺着脊背往上爬，热烘烘地停在耳垂。她盯着程志衡领口歪掉的纽扣，想起上周他解出全班都不会的物理题时，这颗扣子也是这么歪着。

"程同学你..."她伸手又缩回，"是不是发烧了？"

男生的影子完全罩住她的帆布鞋。洛柯闻到他校服上的洗衣粉味，和她家用的是同一个牌子。这个发现让喉咙突然发紧。

"我知道现在不是最佳时机..."程志衡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橡皮，"但樱花花期不等人。"

远处响起预备铃。洛柯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得太近，近到能看清对方校牌上褪色的笔画。程志衡的呼吸声比体育课跑完三千米还重。

"可我们..."她无意识重复着对方常说的话，"还有三个月就中考了啊。"

有花瓣落在两人鼻尖之间。洛柯抬头时，夕阳正好穿过枝桠，把程志衡的镜片染成琥珀色。他睫毛颤动的频率和花瓣飘落的速度莫名一致。

教学楼灯光次第亮起。洛柯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能盖过整个操场的喧闹。程志衡的右手抬到一半，像是要摘掉眼镜，又像要碰她的马尾辫。

"喂！锁门了！"

肖紫悦的喊声刺破樱花林。洛柯猛地后退，书包侧袋的橡皮擦滑出来，在泥土上弹了两下。她转身跑的时候，听见程志衡的球鞋碾过满地花瓣。

办公室窗前，程母拉窗帘的手顿了顿。望远镜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窗帘绳上的小铁牌还在晃，刻着"优秀教师"四个字。

[未完待续]肖紫悦的喊声还在樱花林里回荡，洛柯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书包拉链没拉紧，物理练习册滑出来砸在泥地上，纸页哗啦啦翻动像受惊的鸽子翅膀。她没敢回头，但听见程志衡的球鞋碾过那本练习册的声音——他追了三步就停住了。

教学楼拐角处，洛柯猛地撞上个人。洗衣粉混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是班主任李老师。"跑什么？"李老师扶住她肩膀，眼镜链晃得厉害，"后面有狗追你？"

洛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樱花。她低头看见自己鞋尖还沾着程志衡碰落的积水，那滩水现在一定映着破碎的晚霞。李老师突然"咦"了一声，从她马尾辫上摘下半片花瓣。

"西区樱花开了啊。"李老师把花瓣夹进教案本，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去年这时候，你们上一届有个男生在樱花林..."

下课铃突然炸响。洛柯触电似的弹开，差点撞翻路过的值日生。她跑进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反锁门的咔哒声在瓷砖墙上撞出回音。掌心在牛仔裤上蹭了三下还是汗津津的，摸到校服口袋里的薄荷糖已经化了，糖纸黏在指尖撕不下来。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节奏，一下比一下重。洛柯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突然发现隔间门板有行小字——"中考倒计时87天"，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她用指甲狠狠刮那道刻痕，碎屑簌簌落在鞋面上。

"洛柯？"肖紫悦的声音混着拍门声从外面渗进来，"你躲这儿干嘛？程志衡刚才..."

隔间门突然被推开，洛柯的指甲在门板上刮出尖锐的声响。林小满举着两根草莓味棒冰，塑料袋上的水珠正滴在她俩中间。"他表白了是不是？"肖紫悦把棒冰贴到洛柯发烫的耳垂上，"我早说过他看你的眼神像..."

棒冰突然被抽走。程志衡站在厕所门口，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新鲜的划痕。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是把棒冰放回肖紫悦手里转身就走。洛柯看见他后颈的头发被汗黏成几缕，校服后背湿了一片深色。

"等等！"肖紫悦追出去两步又折返，从兜里掏出块蓝橡皮塞给洛柯，"他让我还你的。"橡皮上牙印旁边多了道铅笔痕迹，像是被人反复描摹过。

教学楼突然全黑了。停电的瞬间，洛柯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程志衡的球鞋打滑声，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她摸黑跑过去时，月光正好从云层里漏出来，照见程志衡坐在一滩拖把水里，眼镜歪在一边，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

那是她的物理练习册。封面上用荧光笔涂鸦的火箭图案正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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