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瀑初凝的清晨,白山伏在界碑石上喘息。他的右眼白翳完全覆盖了瞳孔,左腹旧伤在零下五十度的严寒中裂开血口。十五年的领地版图正被三股新势力蚕食:东南方来犯的杂交虎群,西北方扩张的铁路工程,以及西南方断尾雌虎日渐强盛的族群。
断尾雌虎的使者蹲在百米外的山杨树上。这只三岁雄虎带着妹妹特有的标记:燃烧铁丝缠绕的前掌。白山嗅出了信息素中的警告意味——他的养女要求共享河谷冬猎场。老迈的虎王抖落鬃毛上的冰凌,在界碑石上排出带血的粪便,这是最后的拒绝。
决战在满月夜爆发。七头壮年雄虎组成的联盟同时冲击领地边界,它们踩着偷猎者遗弃的轮胎碎片过河,人类垃圾消解了白山布下的气味警报。老虎王放弃固守策略,转而突袭七十公里外的杂交虎育幼巢穴。
这场长途奔袭耗尽了最后的体能。当白山咬断第三只幼虎的脊椎时,他的左后腿肌腱终于撕裂。跛着脚返回领地核心区时,发现界碑石已被涂上橙色油漆,断尾雌虎的掌印覆盖了霜眉的爪痕。
暴风雪掩埋了所有逃亡路线。白山蜷缩在母亲和雪儿的坟冢之间,用体温融化冻土。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做出了毕生最离经叛道的决定——向铁路工程区撤退。
人类世界的边缘充满死亡陷阱。白山学会辨识带电流的铁丝网,利用火车经过的震动掩盖行踪。某个雪夜,他在翻找餐厨垃圾时救下了被鼠夹困住的断尾雌虎。养女惊觉父亲竟能安然行走在探照灯之间,那些曾杀死她两个幼崽的致命光束,此刻成了追兵杂交虎的葬身之地。
春季解冻时,白山成了铁路区的幽灵传说。工人们发现被利齿切断的盗猎索套,巡道犬学会对特定频率的虎啸保持沉默。老虎王甚至开发出新标记法:用沥青混合柴油涂抹信号塔,刺鼻的气息能逼退最贪婪的偷猎者。
断尾雌虎在夏至日发动政变。她率领五个成年子嗣围堵白山于废弃油罐车内,却发现父亲故意暴露的破绽——生锈的罐体内藏着偷猎者囤积的武器。当人类的直升机出现在地平线时,白虎王用最后的力气撞倒油罐,烈焰吞噬了整个犯罪团伙。
垂死的白山回到界碑石。他的齿缝里卡着半枚弹头,左耳早在二十年前的猞猁之战中残缺。断尾雌虎隔着燃烧的铁路枕木凝望父亲,最终低头露出咽喉——这是东北虎族群千年未见的臣服礼。
老迈的虎王没有赴约。他拖着溃烂的后腿登上霜眉的玄武岩台,将最后的尿液标记洒向铁路与森林的交界处。当偷猎者的子弹穿透心脏时,白山正对着初升的朝阳发出长啸。声波震落了信号塔上的监控探头,录像定格在人类与荒野的模糊边界。
断尾雌虎在三个月后继承了领地。她的首个举措是摧毁铁路防护网,让森林重新吞没人类的钢铁轨迹。当偷猎者再度来袭时,发现每处陷阱旁都堆着生锈的弹壳,这是白山用命换来的警告,也是新虎王写就的界碑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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