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三更合一

“臣妾必须养好身子。”玫贵人白蕊姬靠在床头，清泪滂然，如止不住的寒雨凄切：“太后，宫中所有人都在传臣妾所生的是个妖孽。可今天皇上走后，宓贵妃跟臣妾说，她怀孕时偶然喂死鱼的饲料是用来喂鱼虾的。臣妾就说臣妾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孩子，原来是被人用鱼虾害了！”

太后长叹一声，道：“怎么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说你的孩子是被吃的鱼虾所害，哀家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但你要清楚，即使查清了你的孩子是怎么被害的，孩子的命也要不回来的。”

玫贵人不甘地泣道：“臣妾九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本来可以给臣妾和太后带来依靠，却白白没了，臣妾一定要给他一个交代，不然枉为人母！”

太后注视着她，双目沉静如能照透人心：“这很要紧吗？你重新得宠，笼络好了皇上，你的孩子什么体面没有？而不是现在这样——孩子没了，而你又失宠，皇上不愿意见你，也不想别人提起你母子。”

玫贵人白蕊姬干巴巴的看着太后，垂头道：“臣妾知道了。”

太后闭着眼睛，淡淡道:“哀家记得以前你在南府的时候，就是个有个性的。有个性的女人容易得宠，你要是这么轻易就无用了，可就白费了哀家把你引到皇上身边的苦心。”

原来在太后眼里，她和她的孩子都是两颗棋盘上的棋子，只要太后还想用，她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

受制于人，连为孩子报仇都做不到，玫贵人白蕊姬怎么能不怨、不气？但现在还要求着太后调查鱼虾之事，玫贵人白蕊姬不得不妥协。

玫贵人白蕊姬忍住怒气，对着太后恭敬道:“是，臣妾愚钝，请太后指点，现在该如何破局呢？”

太后淡淡笑道:“指点迷津有满天神佛，能自渡迷津的就只有自己。哀家知道你心痛孩子没了，但只要你活着，总还会有机会的。哀家过几日会让钦天监回报，说皇上的官杀星今年冲克，恐子嗣不顺，然后你多去宝华殿祈福，让皇上看到你的诚心。”

玫贵人白蕊姬郑重道:“臣妾谨受太后教诲。”

在永和宫说完了话，太后扶过福珈的手，漫步踱出前，语气沉缓道：“鱼虾的事，哀家会叫人盯紧的。有一就有二，仪贵人那胎恐怕不会好，你耐心等等，等仪贵人的胎儿也出事了，一起发作，才好叫始作俑者掉一层皮。”

玫贵人白蕊姬抬起头，“臣妾就等着那一天。”

太后走后，永和宫主殿中只余下太后长年所焚的檀香余味，气息幽沉，弥漫一室。

玫贵人白蕊姬抚摸床头被雨然把玩过的香炉，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玫贵人白蕊姬的丧子之痛切肤至深，仪贵人黄绮莹却是一朝有孕，受尽了皇上的盼望与喜悦。

皇上刚失了一子，仪贵人黄绮莹便补了一胎回来，皇上高兴隔三差五的赏赐，内务府跟随皇上心意，也变着法子孝敬仪贵人黄绮莹。

皇上、内务府对仪贵人黄绮莹都这样热络，妃嫔们赠送的礼物也像流水般流向仪贵人所居的景阳宫。

景阳宫收礼收的热闹，仪贵人黄绮莹表面在给皇后富察琅嬅请安时依旧安分。

仪贵人黄绮莹自爆出有孕后，除了给皇后富察琅嬅请安一直好好待在景阳宫，不喜欢出门走动。

仪贵人黄绮莹不出来，嘉贵人金玉妍就没安好心的拉着纯嫔苏绿筠去景阳宫探望。

一日，仪贵人黄绮莹躺在床上休养，住的很远的嘉贵人金玉妍拉了纯嫔苏绿筠和答应陈婉茵过来景阳宫说话。

一圈嫔妃围坐在仪贵人黄绮莹床前。

纯嫔苏绿筠向来和善，无论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仪贵人，你住的景阳宫在满语里叫穆麟德，原是麒麟送子的好意头，正合了你现在，真该叫内务府打个麒麟样子的物件！”

“纯嫔娘娘真会说笑了。臣妾才怀上，哪里知道男女呢？”仪贵人黄绮莹羞涩地笑着。

答应陈婉茵素来温和无争，抬眸看着我道：“纯嫔姐姐说的没错呀。仪贵人您怀上了龙胎，便有机会生下阿哥。皇上多了一子，肯定高兴。”

嘉贵人金玉妍连连点头道:“就是，仪贵人不要看低自己，你可是皇后跟前出来的人。你怀上身孕也是长了皇后娘娘的脸面，不像娴妃怎么多年……”

说着说着，嘉贵人金玉妍扬起手中的缠流苏帕子，点着唇角道：“哎呀，突然觉得有些冷呢。仪贵人有着身孕，也该仔细身子，要是孕中怕冷可别舍不得多几个炭盆，冷到自己。”

仪贵人黄绮莹穿着羊绒里坎肩又盖着灰鼠皮锦被，自然不冷。

可嘉贵人金玉妍是来客都是冷了，仪贵人黄绮莹便道：“可能是屋里的炭烧完了，环心，让人多烧几个炭盆。”

纯嫔苏绿筠也道：“现在天气还冷，仪贵人初有身孕，可得好好保暖。”

几个小宫女蹲在地上，多添上三个炭盆，烘的室内温暖如春。

仪贵人黄绮莹感受着屋子的暖和，笑道:“屋里这样暖呼呼的真舒服，好在嘉贵人细心提醒我呢。”

“哎呀，这点小事算什么？”嘉贵人金玉妍谦虚一笑，推一推纯嫔苏绿筠，眼角间全是狡黠，“仪贵人都夸我了。怎么着，我也得从纯嫔娘娘嘴里给仪贵人撬出些有用儿的。纯嫔娘娘，上回玫贵人有孕， 叮嘱了些什么来着？”

纯嫔苏绿筠柔声道：“这才几个月，你们便心急上了。”

嘉贵人金玉妍好不避讳道：“宫里就皇后娘娘、宓贵妃和纯嫔娘娘平安生育。皇后和贵妃两尊大佛请不动，臣妾们可不得向您取取经，指不定哪天能用上。咱们潜邸一起升上来的姐妹，纯嫔娘娘可不能藏私。”

纯嫔苏绿筠被嘉贵人金玉妍奉承的有些飘飘然，大开话匣子说了一通，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多吃鱼虾能对腹中胎儿好的建议。

又是一日在长春宫请安散会，众嫔妃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仪贵人黄绮莹穿的特别厚实，让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扶她出长春宫，坐上暖轿。仪贵人坐的暖轿起步，是又慢又稳。

翊坤宫和长春宫相隔不远，如懿与海兰素日天气好都是走回翊坤宫的。

回宫路上，海兰想起仪贵人坐的暖轿慢腾腾的，忍不住笑道:“姐姐，仪贵人这一胎真是小心极了。 除了给皇后外足不出户不说，现在看她，好似连风也不敢吹了。

如懿捂着手拢，微笑道:“她不得宠，侍奉皇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能不事事小心吗？而且玫贵人失子的例子在前，仪贵人胆小，自然会害怕自己保不住腹中胎儿。”

海兰摇摇头道：“有谁要害仪贵人呢？贵子已经由宓贵妃生下，仪贵人既没有家世，也没有宠爱，有幸生下阿哥也是二阿哥的附庸。”

两人说着话，看见几个小太监小宫女被侍卫们捆上绳索推着走了。太监宫女都是一脸害怕，满含绝望。

如懿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海兰低声道：“皇上下令彻查永和宫的流言，王钦得势猖狂，借着查宫中散布流言的幌子，不知把宫里多少得罪他的人一并徇私投进了慎刑司。可怜这部分人进了慎刑司，还不知落到什么田地呢。”

如懿望着那些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日一日过去，被投进慎刑司的宫人越发多了起来，各宫都有宫女太监被拉去了慎刑司审问。

这一日晚膳过后，如懿与大阿哥永璜在下棋，阿箬守在一边。

大阿哥永璜执着一枚白子，无心问道:“母亲，这几日长街上老有奴才被带走，儿子下学回来看见好几回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如懿不想永璜过早知道后宫的流言蜚语，温和笑道:“是你皇阿玛有事要查，但放心，这是与你无关的事，永璜，你不必在意。”

大阿哥永璜应了一声，又专心思索如何破如懿为他设的棋局。

棋局未分出胜负，皇上身边的李玉便急匆匆赶来了。

如懿惊喜的起身，温言问道：“李玉，可是皇上召本宫伴驾？”

李玉一脸着急道:“是，也不算是……总之娴妃娘娘，皇上有旨，请您立即前往养心殿一趟， 闲人勿带。”

如懿微微犹豫，问道:“李玉，皇上这样的旨意，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玉神色不似往常，只含糊道:“暖轿已在外头备下，娘娘先请吧。”

大阿哥永璜迟疑道:“母亲，出了什么事吗？”

如懿摆摆手道:“你皇阿玛有事传母亲，母亲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永璜，母亲先去养心殿了，等母亲回来再陪你下完这盘棋阿。”

如懿对大阿哥永璜说完话便急急更衣，连阿箬和惢心也未带，便扶着李玉的手出去。

直到到了翊坤宫仪门外快要上暖轿，如懿听到李玉用极低的声音道：“娴妃娘娘，王钦不知查出了什么，跪在皇上面前说了一通，似乎是流言的事有眉目了。皇后娘娘已经到了养心殿。来者不善，您要小心。”

如懿面色一沉，镇定道: “王钦想要给本宫泼脏水，本宫赏脸就去看看他的丑态。快些走吧，别让皇上等着。”

很快到了养心殿，如懿甫一进殿，便觉得殿中气氛不似往日。

皇上神色沉郁，隐隐含了一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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