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然自然的屈膝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和敬公主璟瑟起身还了一礼,“儿臣见过宓娘娘。”
“皇额娘,”五阿哥永瑞奔上前,笑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也给璟瑟姐姐请安。”
“五弟。”和敬公主璟瑟矜持的点点头。
“赐座,”皇后富察琅嬅摘下双手护甲放在细腿炕桌,才拉起五阿哥永瑞的小手,和蔼道:“永瑞,这一路过来有没有淋到雨?”
五阿哥永瑞道:“没有呢,嬷嬷都给儿臣遮的严严实实的。”
“说起来刚才远远瞧见了娴嫔,臣妾留心过,娴嫔虽说和海贵人交好,但寻常都是海贵人去景仁宫见娴嫔,娴嫔搬宫后是一次也没回去翊坤宫看海贵人。臣妾觉得娴嫔待会就该到娘娘这儿了。”雨然边说边坐在皇后富察琅嬅身侧的软榻上,让乳母抱着七阿哥永珩上前,乳母们抱着七阿哥永珩行礼,口中道:“七阿哥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来就来吧,”皇后富察琅嬅也不愿计较,搂着五阿哥永瑞又以手拨开襁褓看了看七阿哥永珩,笑道:“永珩还是这么俏生生的,以后长大了不知会是个多俊俏的阿哥,真是让人期待呢。”又招呼道:“璟瑟,看看你七弟。”
和敬公主璟瑟瞟了一眼七阿哥永珩,应了一声道:“七弟还是白白嫩嫩的样子呢,怪秀气的。”
三人正嘤嘤呖呖说着,只见莲心掀了帘子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娴嫔来了呢。”
皇后富察琅嬅和雨然同时笑颜一收。
皇后富察琅嬅缓缓松开了五阿哥永瑞,默默带好了护甲,平静道:“请娴嫔进来。”
如懿进来,施了一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宓贵妃金安。”
“儿臣给娴娘娘请安,娴娘娘吉祥。”五阿哥永瑞便开口唤人,七阿哥永珩乳母亦抱着七阿哥永珩半蹲下身,口中道:“七阿哥永珩给娴嫔请安,娴嫔吉祥。”
如懿用带着银镶米珠护甲的一边手摸了摸五阿哥永瑞的脸,看着雨然一阵心惊,怕如懿那尖长的护甲戳到五阿哥永瑞的眼睛。
如懿逗了逗五阿哥永瑞,笑道:“五阿哥又长个子了。”
和敬公主璟瑟就看不惯如懿这个样子,脱口而出:“今儿不是给皇额娘请安的日子,娴娘娘怎么来了?”
皇后富察琅嬅见如懿听了面色隐隐有些不悦,沉下脸道:“璟瑟在本宫这松散管了,没个规矩。璟瑟,娴嫔是你皇阿哥的嫔妃,论礼你该称呼娴娘娘。”
和敬公主璟瑟不甘愿道:“儿臣失礼了,娴娘娘不要怪罪。”
如懿笑笑不说话,皇后富察琅嬅也摸不着如懿什么意思,便道:“璟瑟,本宫看你有些累了,跟嬷嬷下去休息吧。”
如懿看和敬下去,方含了谦和的笑色道:“皇后娘娘,这段几日贵妃天天带着两个阿哥来您宫里请安,臣妾好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有说法说沾沾儿孙气能旺子嗣。臣妾自己没有生养过,便过来沾沾光。”
“是有这个说法。宫中唯有贵妃最多子,不说娴嫔妹妹,就是本宫也希望能沾光。”皇后富察琅嬅脸上的笑影薄薄的,双手覆膝,露出雪白一截手腕,凝脂般的肤色映着一双鎏金凤口衔珠镯,衬得那金镯有些暗沉沉的。
皇后富察琅嬅正说着,只见莲心又起了帘子领了花房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花房命人送了一瓶牡丹花来。”
宫女抱着挡了她大半张脸的花瓶,福身道:“奴婢花房宫女嬿婉,向皇后娘娘。宓贵妃娘娘、娴嫔娘娘请安,祝娘娘们万福安康。”
嬿婉放下了花便退到了一旁恭恭敬敬立着。
皇后富察琅嬅的眼风只落在牡丹缤纷的艳色之上,向二人赞许道:“是难得的姚黄呢。”
硕大的花盘慵慵如春睡的美人,重重叠叠的花瓣薄如轻盈绢绡,一瓣一瓣簇拥着,极尽瑰丽怒放之姿,花香浮漾,无声无息便濡染了裙裾摇曳。
如懿坐于檀木青鸾玫瑰椅上,看着牡丹道:“姚黄和魏紫是洛阳牡丹中最好的两品,素有‘绝品万花王’之称。京城地北天寒,现在还不到牡丹开的节气,花房能培植出姚黄牡丹供皇后娘娘装点中宫,最合适不过。”
雨然道:“听起来娴嫔对于牡丹头头是道,颇为了解。臣妾一个俗人,只会感叹花房能在这个时节种出姚黄来难得。”
宫女答道:“贵妃娘娘都是俗人,那奴婢就更是凡夫俗子了,奴婢只知道,这花房新培植出来的姚黄牡丹是从洛阳古树选取的花树细心种出来的,皇上只吩咐宫中最好的牡丹尽供着皇后娘娘。”
雨然听那宫女婉声请安,那声音如枝头啼莺婉转,不觉道:“真是悦耳的好嗓音。抬起头,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是不是和嗓音一样动人?”
花房宫女魏嬿婉仰起那秀雅柔美的脸庞,如一朵芝兰袅袅,不经意的闯入皇后富察琅嬅的眼里。朴素低调的暖阁,瞬间更加明亮几分。所谓蓬荜生辉不过如此。
雨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须臾,侧身向皇后富察琅嬅道:“真是水灵灵的美人。皇后娘娘,您觉不觉得她像谁?”
皇后富察琅嬅的目光拂过嬿婉姣好的面容,又暗暗打量了一眼如懿,柔声微笑道:“你倒有福气,这眉眼下巴和娴嫔长得真是像呢。年轻真好啊,这样美的一张面孔。”
嬿婉有些惶然,忙欠身道:“奴婢卑微,怎敢与娴嫔娘娘相较。”
如懿不信,随便一个萍水相逢的宫女就会和她相似。唇角的弧线勾勒出不屑的轻笑,略瞥了一眼, 这才发觉魏嬿婉长得清婉灵秀,侧脸是和她是有一些神韵相像。但气韵神态上让人迟疑后去瞧正脸,见她弱态含娇,秋波自流,仔细打量反而又觉得没有多像了,终究似是而非。
皇后富察琅嬅温和地看着嬿婉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嬿婉不知所措的回道:“奴婢嬿婉,家父曾是正黄旗包衣管领卫清泰。”
皇后富察琅嬅微微颔首:“倒还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人都还在吗?”
嬿婉声音都颤颤地摇头:“父亲已经不在了,家中只有母亲和弟弟。”
“孤儿寡母,只能仰赖长姐了。”皇后富察琅嬅深深地看了如懿一眼,微微漾起的笑容缥缈不定,转首看着惴惴不安的魏嬿婉道:“本宫身边还缺一个贴心的宫女,那你愿不愿到本宫这儿来伺候。”
皇后宫里和花房哪里更好,当然是皇后宫里。魏嬿婉几乎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毕恭毕敬磕了个头,“奴婢愿意!”
皇后富察琅嬅吩咐莲心道:“带嬿婉下去,换身衣裳再上来伺候。”
嬿婉跟着莲心下去了,不久换了衣裳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中等宫人的浅碧撒花绸缎宫人服,梳着最寻常不过的两把头发髻,头上碧玉花钗银枝簪,一如荷叶露垂,别有娟然风致。
雨然抚了扶发髻边上簪着的一朵卷草镶蓝宝银流苏:“穿上好衣服,细看起来就像依依新柳,跟娴嫔更有三四分像了。”
嬿婉含羞带怯地低下脸去:“贵妃娘娘赞许,奴婢不敢领受。”
如懿再迟钝,也看出雨然一直在借着这个宫女笑话她。如懿怒不敢言。
但皇后富察琅嬅同样也看出了,指着如懿的衣衫道:“大概是淡青浅碧的服色相似。不过娴嫔的衣服比嬿婉更精致些,袖口和衣身上都绣着淡黄色的花朵,看着又像芍药又像牡丹。”
雨然看着如懿,多了一抹促狭的笑意,“草本叶长是芍药,树根叶圆是牡丹。黄色芍药似乎仅有一品黄金轮,臣妾记得是浅浅的黄色。这浓郁的松黄色,倒像是这姚黄牡丹呢。”
皇后富察琅嬅凝神片刻道:“娴嫔……”
如懿左右看了看这身衣服,便起身道:“臣妾这身衣裳是内务府昨日刚送来的,臣妾看着淡青的衣裳配松黄的花,颜色倒也别致,所以才穿上了,并未留意衣饰图案。”
雨然浅笑道:“娴妃是无心的,只是无心之失亦是过失,牡丹多是皇后娘娘用的,把牡丹绣到嫔妃衣服上,内务府的奴才首先要过来告罪一声。”
“花中之王、后宫之主,本在人心,皇后娘娘不会介意的吧?”如懿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恭谨,屈膝道,“臣妾回去之后会脱下这件衣裳送到皇后娘娘宫中,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处置。”
皇后富察琅嬅身侧盛开的姚黄:“罢了,你跪安吧。”
如懿神色肃然,默默退下,只是眼中那一点倔强,始终不肯退去。
皇后富察琅嬅眼见如懿出去,深深叹了一口气,扶着头,珐琅嵌玛瑙珠子的护甲横在微微皱起的秀丽眉峰上,才遮住她眉心的一丝忌惮。
“你们先退下,本宫有些体己话和皇后娘娘说,莲心、铃兰你们守在殿外。”雨然挥手让殿中垂手侍立各处的宫女退下。
皇后富察琅嬅侧首,不满地看着雨然,“贵妃,你自入宫以来,从来都很安分守己。你说为什么今日会这么凑巧,凑巧娴嫔来请安,凑巧一个和她相像的宫女送来姚黄牡丹?”
“什么凑巧,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然是故意的。”雨然嗤地一笑,牵动耳边的银鱼耳坠滑落微凉的战栗:“臣妾不知道娴嫔有何过人之处,大起大落几回,还能让皇上时时留恋。皇上对臣妾不好不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臣妾既然跟了皇上就别无怨言。但是臣妾不敢怨皇上,不代表就喜欢娴嫔了。难得有和娴嫔几分像又比她年轻貌美的妙人,引来给您留下逗趣儿也不错啊。娘娘喜欢是极好,若是您不要,臣妾还想着就自己去花房要了来。她们有几分像,用她伺候,就像是娴嫔对您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么。不过唯有一点需要注意,嬿婉在纯妃宫里时曾经为皇上看中,因着这个缘故纯妃知道了就把她弄进了花房。”
“这样的宫女,你也敢用?”皇后富察琅嬅知道了魏嬿婉曾经意图勾引皇上,一张端然生华的面庞慢慢沉下来,仿佛积雨天气时暗垂的铅云,层层压下。
“看海贵人不是个丑的,早那时臣妾就知道皇上对海贵人是醉意不在酒了。皇上真有意,小小绣娘怎么强硬的过皇上?娘娘心胸宽仁,能容得下后宫嫔妃,为何不能容下一个家世破落的宫女?不让她出现在皇上面前就行了,若是以后皇上有意,拿她当下一个仪嫔不好么。”
皇后富察琅嬅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确实很不错。”她沉吟道,“如果把嬿婉调教成和旧时青樱差不多的样子,那么如今的娴嫔海能比的过?”
皇后富察琅嬅肤色玉华,此刻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更增端美之态:“还是贵妃聪慧,本宫从不知道贵妃是那么的冰雪聪明。”
雨然会意,抿着唇笑道:“臣妾能聪明到哪里去,不过是会审时度势,人要识时务才能安稳度日。”
三月,花房卫嬿婉进入皇后富察琅嬅视线,出于想要使唤如懿的小心思,皇后富察琅嬅从花房捞出了卫嬿婉。纯妃苏绿筠后来发现卫嬿婉去了长春宫当差时,卫嬿婉已经成了一等宫女,很是担惊受怕。
自卫嬿婉进了长春宫,她的日子劳累并伴随着钱财富足的快乐,缺点是没有再好好歇过。皇后富察琅嬅是品性是温和的人,可是偏生对着嬿婉便是冷冷的姿态。虽然没有体罚苛待,但是在皇后富察琅嬅这里当差是一点错也不能出的。而且也不知道皇后富察琅嬅是不是在着意培养嬿婉,嬿婉白日里要替皇后行走于内务府之间,过问各处事宜,一刻不能停歇。到了晚间,嬿婉也要近身伺候皇后富察琅嬅散发卸妆或者沐浴更衣。而因为皇后富察琅嬅私下说过长春宫的宫女除了差事一律不许与嬿婉说话,嬿婉独来独往不说,还独自住着双人宫女房。
皇后富察琅嬅成为皇后后所用的宫人都是包衣中上等人家的格格,从小受过教育规训,虽然干伺候人的活儿,但伺候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凭借这个名头以后嫁给门当户对的内务府官员或是成为内务府各处女官都很便利。她们无端受到这些冷遇,哭一场都是轻的,要是受不住可能还会直接抱病出宫。
偏偏受到冷遇的嬿婉从前作为宫中普通仆役,在四执库被使唤折磨的日子比长春宫这点小挫折更苦,后来花银子到了纯妃宫里过了一段好日子又被下放到花房毫无出头之日。现在在皇后宫里干活,皇后宫里的月例银子就算皇后娘娘节俭自身减半了比其他地方更多,足有五两银子,嬿婉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是每次为皇后富察琅嬅跑内务府,内务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打点一下皇后娘娘的宫女。时来运转,嬿婉也成了被孝敬的宫人了。所以这点微不足道的苦头,嬿婉就着荤素搭配的饭菜轻轻松松的咽了下去。
皇后富察琅嬅在宫里要管的琐事多,但吃穿用度绝对是宫里最好地方之一,从各处拿到的孝敬也很丰厚。嬿婉忙于在皇后富察琅嬅身边混出头,忙的也不得半分空闲,偶尔想去见一见凌云彻诉苦,最后不过是自己想想,次日继续好好当差,拿着一条命在长春宫中拼命攒钱了。
嬿婉本身是很上进的人,在长春宫混了几个月逐渐混出了眉目,连因为如懿而讨厌魏嬿婉的皇后富察琅嬅也不得不承认,魏嬿婉是个吃苦能干的坚毅姑娘,和如懿只是容貌有些许相似,性情是风牛马不相及,至少为人处世方面比如懿会做人太多了。皇后富察琅嬅一开始那么讨厌魏嬿婉,后来都觉得魏嬿婉人不错,又踏实又能干,提拔她当了一等宫女。
逐渐,嬿婉攒下的钱财不仅能涵盖了家里的开支,每个月还有盈余,还上了当年借凌云彻的十两银子,花钱帮助她在四执库和花房认识的两个姐妹春婵澜翠换职到了有钱有闲的永寿宫和咸福宫,还送礼感谢赵九霄和荷叶帮她说好话,让她有了好日子。
嬿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行。
嬿婉终日忙忙碌碌,能作为上茶宫女出现在嫔妃请安时不多,但是在长春宫日子久了,众嫔妃总会见到几次。
夏初的一日,正巧嬿婉帮茶房的宫女代行一下上茶的差事,纯妃苏绿筠来长春宫请安,见到嬿婉熟悉的背影,便很在意。
等水粉薄绸宫人服的嬿婉过来上茶,纯妃苏绿筠看清了嬿婉的脸,才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丫头有造化来了皇后娘娘宫里当差。”
嬿婉很尊敬纯妃苏绿筠的,低眉顺眼的说:“奴婢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是托纯妃娘娘的福呢。春日时奴婢为皇后娘娘送牡丹,承蒙皇后娘娘不嫌奴婢粗笨,让奴婢到了长春宫伺候。”
纯妃苏绿筠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有些皮笑肉不笑:“是么,既然有幸伺候皇后娘娘,那你可要好好伺候着。”
嬿婉恭顺点头道:“是,奴婢牢记纯妃娘娘教诲,好好服侍皇后娘娘。”
这日的请安结束后,纯妃苏绿筠迅疾地从长春宫闪走了。
海兰来得比纯妃苏绿筠迟,到长春宫时茶房的宫女回来上差了,并没见魏嬿婉。
海兰回到翊坤宫自己的住处,房门豁然开着。
一身葱青春缎绣竹枝纹氅衣的纯妃苏绿筠在暖阁里来回走动,她一向平和的面孔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惶恐,六神无主似的。
海兰抬了抬脸示意叶心和可心出去,上前扶着纯妃苏绿筠的手道:“怎么了?娘娘脸上怎么这么害怕,谁吓着您了呢?”
纯妃苏绿筠坐下,倒了盏茶急急喝下,按着心口道:“你还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今早见了嬿婉我是又惊又怕。不是安排她去花房了,花房里伺候的宫女轻贱,她这都能出来。”
海兰摇了摇头,叹息道:“要不怎么说人家会攀高枝呢。”
纯妃苏绿筠抚着心口,慢慢沉静下来,盯着海兰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魏嬿婉为什么会被打发到花房。”
海兰嗤地一笑,盈盈道:“当然是娘娘亲口安排她过去的。”
纯妃苏绿筠一怔,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碗,气吼吼道:“你现在便撇得一干二净了!明明是你说的,嬿婉在御花园勾搭上了皇上,本宫才将她打发出去。现在她混的好了,到了长春宫伺候,要是有意给本宫小鞋穿,本宫和永璋要怎么办啊?”
海兰轻轻摸了摸脸颊,柔声细语道:“纯妃娘娘急什么啊,这会子您是嬿婉来向臣妾兴师问罪的么?都把她赶走到花房的犄角旮旯里,她还能混到长春宫里伺候,可见是个多会谄媚奉上的人了。您不谢谢臣妾当年及时看穿,避免她真的勾引皇上拿您当跳板鸡犬升天,反而怪臣妾给您出主意了。臣妾不明白了,您怕一个宫女做什么?到底她只是一个宫女。何况现在她在长春宫,一旦什么时候爬上了龙床,丢脸的就是皇后。”
纯妃苏绿筠想了想,便道:“也对!本宫要告诉皇后娘娘,只希望皇后藏好了嬿婉,不要让皇上不要留意到她。”
纯妃苏绿筠来长春宫中,刚进来便瞥见嬿婉捧了一盏杏露莲子羹递给皇后富察琅嬅:“奴婢问过齐太医了,这杏露莲子羹和娘娘的坐胎药并无冲突。反而杏露清甜,莲子清火,夏日饮用最合适不过了。”
皇后富察琅嬅温然含笑道:“嬿婉你有心了,要是宫里人人都像你一样乖巧贴心,本宫也能歇歇。”
嬿婉不解道:“是谁让娘娘劳累了,奴婢这就去收拾了。”
皇后富察琅嬅笑了笑,“你很能干,已经处理好很多事务了。”
见嬿婉如此得用,纯妃苏绿筠满腔热血退却,畏畏缩缩的转过身子,“看来本宫的绢子不在这里,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嬿婉好几个月没有跟凌云彻联系。凌云彻再三打听她的消息也使不上力,奈何自己只是个冷宫当差的小侍卫,平素不能离开,竟半分也得不到嬿婉的消息。最后还是赵九霄告诉凌云彻,他的小相好被皇后娘娘要走了,已经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被使唤的团团转。
凌云彻才知道嬿婉如今在长春宫当差。
得空了,凌云彻悄悄转到了长春宫门外,果然就见到了来去匆忙的嬿婉。
宫禁森严,后宫的侍卫太监里三层外三层,格外多,凌云彻不能走到近前去。不必走近,他也能看到嬿婉消瘦了些的面庞和堪比答应的绸缎宫人服。嬿婉领着几个宫女带着各色赏赐行走在长街,远远见了云彻,嬿婉多看一眼,只是朝他遗憾的笑了笑,又继续前进,急急走了。
嬿婉这样忙碌,彼此心照不宣的情谊多半到此为止了吧。凌云彻
这一日赵九霄轮休,得闲便邀了凌云彻在他换值后休息的庑房里喝酒。午后他备好了酒和小菜,打算和从前一样跟凌云彻喝酒闲话,见凌云彻愁眉苦脸的,便捶了他一拳道:“你怎么了?挂着个脸做什么,不怕你的小青梅见了难过哪?”
凌云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愁眉紧锁道:“结束了,自从嬿婉进了长春宫,我要见她一面也难了。一个月前偶然碰上一次,她领着几个宫女风风火火的出去,碰见了也只是微微点头,算了吧。”
赵九霄喝了口酒,摇头道:“兄弟你想怎么样?你当你和她还是微末的时候么,那时候没钱没门路,只能互相口头鼓励慰藉。宫女也好侍卫也好,发达了,忙差事忙前途,总归有盼头。兄弟,你也要上进点吧。就像当初嬿婉求你帮衬着借钱找门路一样,借点银子问问咱们那个冷宫侍卫头子有没有门路换个地方当侍卫。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息啊!””
凌云彻难过道:“算了吧,我觉得冷宫挺好的。搏一搏,试一试,离开冷宫,觅一份前程,真是离我太远了……”
赵九霄听着可气:“你可真是,不迈出那一步怎么知道不好呢?想当初,永寿宫的贵妃娘娘给我老婆找丈夫,看上我们没有家世的就图我老婆嫁个清净人家。那时我老婆来问我们愿不愿意娶她,你那时有嬿婉,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和人成亲,现在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凌云彻犹豫了:“那我试一试吧,我这段日子不喝酒了,省下酒钱和月俸应该能攒点。”
五月初五端午节,内务府给各宫分发了几十筐兰草艾叶菖蒲,用以煮兰草汤沐浴,悬挂艾叶与菖蒲,吃粽子、白肉和咸鸭蛋,饮雄黄酒,佩戴五色丝线做成的五毒香囊,以求吉祥平安。
到了午后,嫔妃们便聚在皇后宫中,接受皇后富察琅嬅亲手制作的五毒香囊。
此时,嬿婉已经成了莲心和细绢之后的得脸宫女,皇后看着让魏嬿婉捧着托盘,由莲心和细绢把香囊一个个交到嫔妃手中,含笑道:“这香囊里放有雄黄、艾叶和各色香药,能驱蚊虫、避邪气。你们自己一人一个,然后领了自己皇子公主的份,回去给孩子们也佩戴上,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雨然膝下子女最多,领的也多,足足有五个不同花色。
雨然笑道:“每年端午皇后娘娘都亲手制作香囊赠予宫中嫔妃。难为皇后娘娘巧手做出来,臣妾和孩子们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皇后富察琅嬅笑道:“宓贵妃客气。本宫对你们的心意一年也便端午一次,你们若喜欢,好好收着就是。小厨房还做了五毒饼。”说罢便吩咐宫人上了五毒饼来。
所谓的“五毒饼”,即以五种毒虫花纹为饰的饼。其实就是在玫瑰饼上做上刻有蛤蟆、蝎子、蜘蛛、蜈蚣、蛇“五毒”形象的印子,盖在酥皮儿上。
各宫小厨房都会做的,只是吃个有趣。
待到从皇后富察琅嬅宫中散去,如懿与海兰携了手出来。
如懿眉头微蹙,脸上颇有些烦闷,道:“看见皇后身边那个宫女没,看着她服侍皇后,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海兰和婉劝道:“那丫头与姐姐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了。可我还是得跟姐姐说一句,皇后那个丫头不是个好的,姐姐别想着她。我亲眼见过这丫头在纯妃宫里是怎么在皇上面前抓乖卖俏的,实在不算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如懿颇为意外:“竟有这样的事?难怪她会忍着皇后的折磨也要留在长春宫,原来是为了攀龙附凤。”
夏去秋来,暮秋初冬的时节,凌云彻终于攒下了三十两银子,换到了东长街当巡逻的三等侍卫。
入冬了,天色容易暗得早。逢上晴天,才有极好的晚霞招展,仿佛一匹上好的流霞锦自天际伏曳而下,虾红、宝蓝、云青、米黄,倾倒了一天一地,兀自灿烂,流丽万千。换作往日,凌云彻并没有这样好的心情细赏落霞,但是此刻,他笃定地看着晚霞倾于碧瓦琉璃之上,才能明白比起在冷宫,还是出人头地更加畅快。
乾隆七年的新年过去几日,这日早起去给皇后富察琅嬅请安,玫贵人白蕊姬甫一进门,就有点犯晕,撑着头无力的支着身子。
庆常在陆沐萍和玫贵人白蕊姬一前一后进来,道:“玫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时头晕,现在好的多了——”话犹未完,玫贵人白蕊姬又扶着头,方不好意思笑道:“又有些晕,也不知道怎么了。”
庆常在陆沐萍和玫贵人白蕊姬还算交好,关心道:“玫姐姐不过是年前稍感风寒,都好了那么久还头晕哪。”
嘉嫔金玉妍仔细打量着玫贵人,说风凉话不腰疼道:“看玫贵人新年胖了一圈的模样,哪里像不舒服的人呢?瞧新岁时才做的的衣裳,如今腰身看着有些紧了。”
玫贵人白蕊姬冷哼一声道:“嘉嫔总是清瘦的。到底是孩子不用养在身边,无所事事的闲着,臣妾想学也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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