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高气爽,明朗天光在紫禁城中无遮无拦地流动,宛如潺爱的河水。静静停滞的团云,自由盘旋的飞鸟,连绵如重山的殿脊,沉寂的宫阙掩映了平日的喧嚣,让人心意闲闲。
张廷玉和门生的勾结暴露激怒了皇上,虽然是前朝的风波,但如懿总有些野路子窥探到前朝的动静,并且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皇上不愿从选秀中选取年轻女子入主中宫,如懿本该高兴的。只是皇上无意外娶,如此一来,便只能从现有的后宫众人内升一位继后。
如懿满心既是烦恼又是甜蜜,皇上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首当其冲的就会选取永寿宫那位。虽然曾经都是潜邸的侧福晋,但如懿从不把永寿宫那位放在眼里。她和皇上青梅竹马,那赐婚的妻妾都是先帝硬塞给皇上的。无论后宫嫔妃为皇上生下了多少个孩子,皇上的心在她这里,她就不在乎皇上对其他嫔妃多好,反正皇上待她们不会比待她更好。
只有有一点可惜了,明明好不容易,皇上的发妻富察琅嬅病恹恹的走了。 她却因为富察琅嬅陷入了莫须有的构陷中名声有碍,一直和孝贤皇后的死脱不了关系,便此生于后位都无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平起平坐的女子被皇上升为皇贵妃,导致本来说不定有机会登上的后位却便宜那样傲慢的女人,眼睁睁等着她成为继后。如懿一直不喜欢雨然,或者说她从不喜欢比她更美又不与她交好的女子。如果说如懿觉得昔年高晞月的娇柔是矫情,那么雨然的清冷便是孤拐,对如懿来说,狐媚了她弘历哥哥的女人哪怕生养颇多,皇上给比她位份高的妃、贵妃的位置都虚高了,何况还是皇贵妃的位子,更是过了头。在如懿心里,谁都比不上她和皇上情真意切。
看着宫里的风向都殷勤吹向永寿宫,如懿总是不甘心的。
如懿想着自己现在处于低位只能蛰伏不动,但是这后宫里并非没有人可以和永寿宫皇贵妃抗衡。毕竟后宫并不算只有永寿宫一个满军旗贵女,她正经居住的翊坤宫里也住着一位叶赫那拉氏的满洲贵女呢。
如懿闲来无事,便往翊坤宫寻舒妃叶赫那拉意欢说话。
扶着芸枝的手来到翊坤宫,如懿看着四下里的宫道,只感叹曾经住过的地方对她来说太过熟悉,连每一块引她向翊坤宫的青石板上的花纹,她都烂熟于心。等到“翊坤宫”三个金漆大字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如懿才恍若从梦中醒来。定一定心,如懿带着芸枝走进来翊坤宫。
如今,翊坤宫可是一点儿连如懿住过的影子也没有了。院落的假山湖石撤走,转而改成花圃多种花草。如懿走到殿前让人通传,殿外的小宫女狐疑的看了如懿一眼,还是进殿通传了。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翻着手里的书卷,听到如懿来访头也不抬,拒绝道:“不见,娴贵人昔日和珂里叶特氏那么要好,本宫的璟姝被珂里叶特氏传染了痘疫,要不是福大命大就不是脸上落了几个痘印的事。本宫听到和珂里叶特氏有关人啊消息的就烦,打发她走吧。”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的大宫女荷惜便跟着守门的小宫女青萝出来,含笑告知如懿:“娴贵人,可是不巧,舒妃娘娘在看书,不接见任何人。”
如懿站着不动,笑道:“读书好,读书明理,你家主子读的什么书呢?”
荷惜奇怪道:“左不过一些诗词歌赋,娴贵人回去吧。”
如懿踩着花盆底推开荷惜,自顾自进去,来到暖阁里:“舒妃在看书呢?”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轻轻放下书,目光冷淡平静,手指笃笃敲在桌上,唤道:“荷惜,你怎么当差的,本宫不是说了不见客么?”
如懿受惊似的低下头,低低的道:“抱歉,舒妃,是臣妾实在想见见你。”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看如懿一眼,“你现在见到了,然后可以走了吧。”
如懿依旧面不改色,笑道:“舒妃是在看纳兰容若的《饮水词》?纳兰容若也是叶赫那拉氏的出身,算来也是舒妃的娘家人了,都是叶赫那拉氏的文笔。臣妾也觉得纳兰的词极好,读来口角噙香。”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轻声道:“本宫喜欢纳兰容若的词,倒不是因为都是叶赫那拉氏的缘故。而是皇上喜欢纳兰词,皇上喜欢的,本宫都很喜欢。”
如懿见舒妃叶赫那拉意欢坐在窗下,着一身烟灰纳纱绣冰裂紫竹纹氅衣娓娓道来,颔首认同道:“昔年臣妾和皇上共读《饮水词》,皇上觉得里头一首《采桑子》最佳。”
“是这一首?”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纤纤手指翻过浅黄书页,细细吟哦,语调清婉,“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如懿抿嘴一笑,道:“臣妾那时觉得晏几道有一首词可堪与容若的《采桑子》情境相较。舒妃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
“那本宫便猜一猜。”舒妃叶赫那拉意欢倒是来了兴致,沉吟片刻,眼中一亮,“记得晏几道有一首《醉落魄》,休休莫莫,离多还是因缘恶。有情无奈思量着。月夜佳期,近写青笺约。心心口口长恨昨,分飞容易当时错。后期休似前欢薄。买断青楼,莫放春闲却。可是这一首?”
如懿击掌轻笑道:“就是这一首。”
大概是以诗词会面,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看如懿的眼神和善了许多,吩咐道:“娴贵人好才情,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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