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摄后宫事

正巧太医进来送药，让奴才掰开大阿哥永璜的嘴给灌了一碗汤药下去。大阿哥永璜服下药不过片刻，便无意识的全吐了大福晋伊拉里氏一身。如懿坐得远，见大阿哥永璜这样连忙向外边躲了躲。大福晋伊拉里氏像是司空见惯，已经完全麻木了，给大阿哥永璜重新擦了擦脸，就招手让太医上前看诊。

大福晋伊拉里氏将床前的位子让给太医，退到屏风后的耳房换下被弄脏的衣服。

太医端详着大阿哥永璜的脸色，又为他把脉，翻了翻大阿哥永璜的眼皮后面色凝重，忙磕个头道:“纯妃娘娘恕罪，娴贵人恕罪，大阿哥怕是回光返照了。待会大阿哥一定会清醒过来，您二位有什么话，能说的就赶紧说了吧。”

“大哥还这么年轻，太医你能不能治好大哥，呜呜。”四阿哥永璋听了这话悲从中来，转过脸呜咽起来。

纯妃苏绿筠也是不忍心，搂着四阿哥永璋的肩膀哭泣道：“你大哥是心病，太医医得了病，医不了心。永璋，额娘没用，没教好你，让你遭了你皇阿玛训斥，抬不起头来做人。可是你看你大哥现在的样子，额娘于心不忍。永璋，额娘求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你没出息就没出息，好好的活着就成了。”

四阿哥永璋含泪点点头，答应道：“额娘，我听你的话，咱们以后都安安稳稳的活着。”

纯妃苏绿筠母子情深，如懿却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提线木偶，没了丝线牵引不知道该做什么。

纯妃苏绿筠见如懿这样，还以为她是为大阿哥永璜伤心到木讷看，贴心的要为他们母子留下相处的空间，道:“娴妹妹，永璜好歹也曾养在你膝下过，有什么体己话，不要留下遗憾，娴妹妹陪着说说吧。这样生离死别的，本宫不忍看，永璋也受不住，本宫带着他先回去了。”她说罢，便拉着四阿哥永璋一同出去了。

阁中恍若一潭幽寂深水，日光细碎的影子落在地上，仿佛是一个幽深的梦，但是阁中大阿哥妻妾细细的抽泣还是断断续续的，让人心烦的很。

大福晋伊拉里氏更衣后继续守在床前陪着大阿哥永璜，期间太医告知大福晋伊拉里氏大阿哥永璜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大福晋伊拉里氏旋即也开始无声垂下泪。

等了很久，咳嗽了几声，果然清醒了些，两眼也渐渐有神，盯着如懿轻轻道:“母亲来了。多谢母亲还惦记着儿子，肯来看一看。”

如懿有几分感动，抚着大阿哥永璜的手柔声道:“你小时候叫我一声母亲起，你就是我的孩子了。可惜母亲在后宫起起伏伏，也没能怎么照料过你。哲悯贵妃不在，你一直活的很辛苦罢。”

原来她都知道，她知道啊！大阿哥永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含笑感谢：“母亲在儿子幼时的养育之恩，儿子一直不敢忘记。”

说完，大阿哥永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苍白的脸上浮起两团虚弱的酡红,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一口气:“儿子这个样子，自知是不能回报母亲了。儿子这些日子一直梦见额娘对着儿子含泪不语，总像是有许多委屈却说不出来。前几日孝贤皇后忌辰，儿子更梦见额娘诉说一生被孝贤皇后利用，又被她害得难产而死。母亲，您说，到底是不是孝贤皇后害死了额娘!”

事关宫廷秘闻，大福晋伊拉里氏知道轻重，忙屏退了一众侍女，亲自关上了门。

如懿看着大阿哥永璜他颧骨高耸,两眼深深地凹了进去，难过道:“哲悯贵妃之死其实在皇上登基初年的朱砂案一并翻了出来，是当时孝贤皇后和嘉贵妃的贴身侍女素练和贞淑对你额娘哲悯贵妃下的毒手。那时皇上为了维护孝贤皇后的名誉，只处置了素练和贞淑。孝贤皇后已死，素练也不知去向，母亲也说不准孝贤皇后是否害了你额娘，但嘉贵妃狐媚狠毒，她的宫女脱不了谋害你额娘的关系，她应该知晓的。永璜，可是咱们知道这些能怎么样呢？你额娘的冤枉是你皇阿玛维护孝贤皇后而不顾的，咱们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大阿哥永璜呜呜咽咽地哭着，那样幽咽而绝望的哭泣，像于深夜中迷失了方向的孩童:“儿子自幼失了额娘，被人欺侮，儿子很想争气，所以当年利用母亲无子，费了心思让您收养了儿子。对不起，母亲。但是现在，儿子谢谢您，至少您让儿子死的明白。儿子现在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了。皇阿玛，你骂儿子对孝贤皇后不孝，您什么都不知道，儿子是真的孝敬不了孝贤皇后，她害得我在撷芳殿受苦，又和嘉贵妃一起害死我额娘和腹中的妹妹.. .我怎么能对着她尽孝......我......我.....我恨她!”

如懿心绪哀恸的须臾，紧紧攥住大阿哥永璜的手道:“永璜，不要生气，都过去了，你额娘在天有灵，会让她们不得善终的。”

“额娘，对，我额娘......”大阿哥永璜一时急切，一口痰涌了上来，如同脱水之鱼苟延残喘。他的眼神渐渐涣散，终于吃力地闭上了眼晴，回归永久的安宁。

如懿见大阿哥永璜再没有了动静，惶然呼唤：“太医，太医！永璜他这是？”

大福晋伊拉里氏一听，马上出去扯着偏房守候的太医的袍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进来。

太医摸了摸大阿哥永璜的鼻息，垂头丧气道:“娴贵人节哀，大阿哥，薨了。”

大福晋伊拉里氏的哭声嘤嘤响起，大阿哥永璜妾侍也不知从何处出来，在阁中跪了一地，连连哀哭不已。

在这样的哭声中，如懿轻缓地摸着永璜的脸，低声道:“永璜，去吧，去见你的额娘和妹妹了，如果可以，也替母亲去看看你的十三弟。”她捂着嘴，压抑着喉间的呜咽，终于在沉默中让眼泪肆意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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