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百鸟朝凤

雨然怀孕满三月后，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大雪落了两日，寒意越发浓，雨然笼着暖手炉站在廊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每日的请安早在雨然有孕后变为了五日一次，赶上大雪天，雨然更是吩咐了不必出门。炩嫔卫嬿婉倒是如常过来陪伴雨然。

一日，炩嫔卫嬿婉过来，带的两个宫女各捧了一盆宝珠山茶进来。说：“皇后娘娘，花房在早冬就培育出了山茶，好容易等今日开花了，臣妾借花献佛，请皇后娘娘赏玩。”

雨然笑道：“花开的很漂亮，本宫很喜欢。外头雪很大吧，储秀宫靠近御花园，夏日时候荫凉，冬日也比其他宫冷上许多，地龙还暖和么？”

炩嫔卫嬿婉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储秀宫一切都好。”说罢，神色有些犹犹豫豫的，“宫里有一件好消息呢，娘娘可知道了吗？”

“是什么喜事？”

炩嫔卫嬿婉深吸一口气道：“婉嫔今日被太医诊出了怀孕两月余。”

雨然意外的挑了挑眉，不过须臾又含笑道：“确实是喜事，婉嫔侍奉皇上多年才得了这个孩子，来人，带着本宫的赏赐让太医去一趟延禧宫吧。”

炩嫔卫嬿婉似笑非笑着说：“皇后娘娘贤良，可是婉嫔却躲着，连亲自报喜也做不到。”

雨然拨着怀里的手炉道：“嬿婉，婉嫔胆子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就让她好好养着，无需对孕妇多加要求。身为人母，她大概是先想着保护自己和腹中孩子。其实这也是你的好事，少了婉嫔分宠，现在你就是皇上身边最可心的人，好好拢着皇上才是最要紧的。”

炩嫔卫嬿婉笑一笑道：“臣妾受教，臣妾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和婉嫔一起怀孕，心里到底不快活。”

雨然奇道：“这有什么不快活的？当年本宫的三阿哥就是和孝贤皇后的二阿哥前后怀上，怀着五阿哥和慧贵妃、玫嫔的头胎遇上，怀七阿哥时又遇着嘉贵妃的八阿哥，本宫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养住了。皇上的恩宠，靠得住一时靠不住一世。咱们无论有多美好的容貌，也抵抗不了年华不在。皇上宠嫔妃，大多是宠上一时又丢在一边，这样的性子，咱们无能为力。但是能依靠的除了皇上，还有自己的孩子。有着孩子你就胜过宫里很多嫔妃了，你明白吗？”

“皇后娘娘多年来宠爱隆重，也会有此灰心之语么？”炩嫔卫嬿婉微微叹气，“臣妾明白的。璟妘虽然好，到底不是个阿哥。臣妾也觉得得再生一个，跟璟妘做伴呢。”

“曾经因为贪心，总想着皇上对本宫那么好，所以就想要更多。可是后来发现做不到的，皇上心里装着更多更杂的东西，后宫在他心里只占一个角，后宫里的女人没了皇上永远可以找新的......”雨然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转而笑道：“是本宫唠叨了些有的没的。你还年轻，多陪着皇上，总会再有喜的。”

虽然雨然胎象稳固，但她也想躲懒。因而宫务里大部分琐碎的事务分给了两位贵妃和纯妃舒妃，找到了许多人帮工盯着，除夕宫宴以及正月一系列繁琐的宴饮和祭拜办的还很得体，至少皇上并无不满。就是苦了几个妃子，没少因为宫务去永寿宫。

这一日，嘉贵妃金玉妍和纯妃苏绿筠结伴从永寿宫出来。

嘉贵妃金玉妍想起自己在雨然殿内看到自己的西洋香水，就忍不住道：“到底是皇后娘娘金贵，皇上有什么好的都给她一份。”

纯妃苏绿筠微微一笑，沉静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那可是嫡出，自然得万分小心。”

也不是为了皇上，就是眼红那几瓶稀有的香水。嘉贵妃金玉妍有些醋意：“不知道如果是我有了身孕，皇上会不会多时时看顾我呢，匀一瓶香水给我。”

纯妃苏绿筠玩笑道：“那西洋香水不就跟咱们的花露汁子差不多么？不过物以稀为贵，嘉贵妃这么惦记着，仔细哪天皇上让你再得一子也说不准。”

嘉贵妃金玉妍啐了一口：“真真是说笑什么都敢说呢。本宫哪还有这个福气，永玠没了后，本宫这身子不比年轻时候健康了，一时好一时坏的，哪能再得一子。”

二月二龙抬头，气象一新。雨然这一胎才五个月，皇上便让内务府接了雨然的额娘进宫陪伴。

雨然的额娘已经将近六十岁，多年养尊处优，脸上虽然有些细纹但气色红润发色乌黑，倒是不怎么见老，望之如四十许人。

御花园春景好，雨然和额娘出来逛逛御花园。

炩嫔卫嬿婉也同样出来赏春了，让乳母抱着自己的女儿和善公主璟妘出来，远远看见雨然和一个眉目和蔼的贵妇散步，便从春婵的口中知道了那是皇后之母。

嬿炩嫔卫婉羡慕道：“皇后娘娘的母亲真是优雅高贵，哎，春蝉，本宫一想到再过大半年又得见到额娘，真是觉得丢人。”

没错，炩嫔卫嬿婉在几天前刚发现自己又怀上了身孕。待寻了个皇上高兴的好日子，炩嫔卫嬿婉公布了自己有孕的消息。

炩嫔卫嬿婉继乾隆十四年生育了皇十一女和善公主璟妘后，时隔一年多再度有孕，也是很有福气了。

宫中喜讯不断，皇上高兴极了。秉承着皇上的心意，又因为卫嬿婉喜欢昆曲，雨然便吩咐内务府在畅音阁办了一场宴席以作庆贺。

到了那天，满宫嫔妃都要陪着雨然和炩嫔魏嬿婉听戏。皇上也过来凑了热闹和雨然一起坐在主位，宴席正要开始时，连太后也来了。

席间，太后颇为喜悦，酒过三巡，便道：“虽然春暖花开，但是夜来风凉不大好，皇后、炩嫔这些一贯体贴你的嫔妃都怀着身孕，皇上要留心调节衣食才是。”

皇上不在意的笑道：“请皇额娘放心，儿子一定随时注意。”说罢对着雨然，关切道：“皇后也是，你如今要格外注意身子，你的宫人也要有些眼力见，及时给你添衣。”转脸又和下首的炩嫔卫嬿婉道：“炩妃也是，虽然不是头回有孕，更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炩嫔卫嬿婉传出有孕之后，皇上不过让进忠送来些寻常的缎子补品赏赐，炩嫔卫嬿婉只以为自己再度晋升得等到这次产下一个阿哥或者下一次有孕之后了，没想到在庆贺她有孕的宴席上能被封为妃位。

卫嬿婉一时都欢喜到呆滞了。

雨然提了一句：“瞧炩妃妹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春蝉，还不快扶你主儿谢过皇上隆恩？”

“臣妾不胜欢喜，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这一声炩妃直叫的炩嫔卫嬿婉热血沸腾满面红晕，望着皇上含羞一笑，一一谢过。

太后看着雨然丝毫没有惊讶，和皇上一唱一和的成就了一个炩妃，嘴角冷笑：两个贵妃已满，她培养出来的舒妃毫无出头之路，现在炩妃升上来，妃位只剩下一个了，玫嫔不得宠，凭借资历很难升上妃位，逼得她只能抬举另一个足够资格的老人儿。

太后的韶华日渐消磨于波云诡谲的周旋中，彷佛是紫禁城中红墙巍巍，碧瓦巍峨，却被风霜侵蚀太久，隐隐有了苍黄而沉重的气息。然而，岁月的浸润，深宫颐养的日子却又赋予她另一种庄静宁和的气度，不怒自威的神色下游如玉般光润的和婉，声音亦是柔软的，和蔼道：“宫里嫔妃一个个有了身孕，哀家也高兴接下来会有多几个皇孙。只是皇后、炩妃这两个后宫数一数二能体贴皇上心意的人，如今不能陪侍皇上，皇上可要仔细选了贴心的人伺候，舒妃、玫嫔还有那些年轻的贵人常在都是好的。”

皇上极为恭敬：“是，儿子有空也常在后宫走动。”

“常走动，常在皇后、炩嫔宫里去，放着年轻的嫔妃寂寞红墙，这就是皇上的疏忽了，”太后夹了一筷子凤尾鱼翅吃了，慢悠悠道：“皇上来回养心殿，都会经过蟲斯门吧？”

皇上不意太后的话，只笑道：“是，儿子来回后宫，时常经过蟲斯门。”

太后停了手里的银累丝祥云筷子，庄重道：“皇上还记得蟲斯门的寓意么？”

皇上神色悠然，缓缓吟道：“蟲斯羽，诀诀兮，宜尔子孙，振振兮。”他停一停，环视殿内，将众妃爱慕的神色尽收眼底，有几分得意，“蟲斯门的典故源自《诗经·周南·蟲斯》，儿子都记得的。”

雨然陪坐在皇上身侧最近，微微地偏过头，华丽精巧的凤穿牡丹金步摇随着她的语调的一点一点：“皇上博学，曾说起蟲斯聚集一方，子孙众多。”皇上赞许的点点头，雨然与皇上相视一笑，又面向太后道：“西六宫的麟趾门相对应蟲斯门，“麟趾”一词出自《诗经》：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颂扬周文王的子孙知书达理，不违周礼，以善德行世，祝福所生子孙品行仁厚。臣妾记得乾隆初年皇额娘赐给时为仪贵人的仪嫔一把麒麟金锁，希望她为皇上添一位阿哥。”

太后微微眯眼，颌首道：“皇上与皇后博学通识，琴瑟和鸣，哀家看在眼里真是高兴。先帝在时，常与哀家说起蟲斯门的典故。说蟲斯门原来是明朝的旧名，祖先进关以后，更改明宫旧名，想扫除旧日之气，却在看到蟲斯门时心有所触，说这个名字甚好，是让咱们子孙后代繁盛的意思，所以就留了下来。也是，雄蟲斯一振动翅膀叫起来，雌蟲斯便蜂拥而至，每个都给它生下九十九个孩子，当真兴旺繁盛！”

皇上的面色也渐渐郑重，当众携了雨然的手，起身笑道：“皇额娘的教诲，儿子都明白。正因为皇额娘对上缅怀祖先，对下垂念子孙位，儿子才能有今日儿女满膝下的盛景啊。”

皇上此言，嘉贵妃金玉妍、慧贵妃高晞月、纯妃苏绿筠、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玫嫔白蕊姬、正有着四个月身孕的婉嫔陈婉茵，连着今日的喜主炩妃卫嬿婉和只是娴贵人的如懿，但凡有所生育的嫔妃都起身，端正向太后行礼道：“祖宗福泽，太后垂爱，臣妾等才能为大清绵延子嗣。”

太后脸上含着淡淡笑意，却未叫嫔妃们起身。

皇上眼神一扫，其余的嫔妃都止了笑容，战战兢兢站起身来，一脸敬畏与不安：“臣妾等未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臣妾等有愧。”

太后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只是淡淡道：“皇上你看，你的嫔妃中仍有如此多人未曾替你生下子嗣，身为嫔妃不能为皇上诞有一子半女，实在是无能。”

皇上不言，只是握紧了雨然的手道：“皇额娘教诲得是，朕恩泽后宫，她们迟迟不开怀确实对不住朕。”

皇上这般赤口白舌的怪罪没有生育的嫔妃不中用，太后颇有些无语，接下来想好的话因为皇上没有一点担当说不出口。

无言沉默了片刻，太后眉眼微垂，一脸沉肃道：“那些个没有过身孕的嫔妃多是被皇上新鲜几日，或者几月便轩然失宠，失宠之人命运不济才会没有福气诞育子嗣。可是皇后、嘉贵妃慧贵妃这些深得皇上宠爱的嫔妃年纪一岁大过一岁，孝贤皇后当初高龄诞育落下诸多产后病，皇上若是体贴她们，可是该寻多些年轻嫔妃分担一二啊！”

皇上前一步，亲自斟了一杯酒，将酒敬到太后跟前，连连赔笑道：“儿子明白皇额娘的苦心。是儿子不好，这么大年纪还让皇额娘操心，是儿子不该。只是皇额娘既然说了年轻嫔妃的好，也得细说说谁好，否则儿子没有皇额娘那么好的眼光，凡事都随着心愿，只怕皇额娘看不过眼呢。”

太后一嗤，接过皇上的酒，拿在手中也不喝，只道：“年轻嫔妃哀家也不认得几个，平日里来看舒妃、庆贵人都是极好的，娴贵人虽然品性不定，但尚处育龄，皇上可以多去她们那里坐坐。”

如懿不意太后会在提起自己人时提到失宠已久的她，心口剧烈一缩，脸上烧得滚烫，却不敢露出丝毫欣喜神色来，只得跟着舒妃叶赫那拉意欢和庆贵人陆沐萍屈膝跪下，谦卑道：“承蒙太后夸奖，臣妾日后定更加修积德慧，侍奉皇上周全。”

皇上不知太后何时竟然和如懿勾结到了一块，不过当下太后为举荐如懿而委婉劝皇上，皇上心头想吞了一个苍蝇一般，哪管这苍蝇是死是活，都含到嘴里了，自然是极其恶心的。

皇上道：“皇额娘真是关心娴贵人，娴贵人，可见你侍奉皇额娘体贴。也罢，就晋娴贵人为娴嫔，但皇后是中宫，无论谁有子，皇后都是嫡母，也是一样的。”

有温暖的感动如春风沉醉，如懿不自觉地望了皇帝一眼，满心的屈辱与尴尬才稍稍减了几分。到底皇上顾着太后，顺口圆了她的位份。

其实雨然怀着身孕，无论是谁侍奉皇上都可以。可是太后推了如懿出来搅局，雨然的笑意淡了几分，

炩妃卫嬿婉见彼此僵持，忙欠身含笑：“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呢，臣妾和娴嫔都得了晋位。臣妾侍奉皇上多年，这几年才侥幸接连有了身孕才升上了妃位，娴嫔姐姐资历深远，又还处在适合生育的年纪，可要加把劲儿给和娴公主再添个弟弟。”

许是看在炩妃卫嬿婉有孕的面上，太后到底还是笑了笑，略略举杯道：“炩妃说的有理呢，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哀家也是看着皇后年长都赶着怀身孕才提几句罢了。皇上，你也不要不放在心上，你进入后宫总要经过蟲斯门，想想祖先的苦心。”

雨然撑起温婉的笑容答应着太后的话，从容的和皇上一起敷衍太后。

如懿再度升回了嫔位，本是高兴的挺直了腰板撑起身子。可是转眼看见嘉贵妃金玉妍讥诮的笑，慧贵妃高晞月的漠视，纯妃苏绿筠躲闪的眼神，舒妃叶赫那拉意欢的不在意，以及抢了她一切风头的炩妃魏嬿婉，如此多敌手，如懿心头如堆了重重巨石般沉重。

如懿默默回到座位，以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皇上，可惜皇上只顾着和雨然低语，更不时和炩妃卫嬿婉玩笑。如懿心头苦闷，面上却不得不支起笑颜，一脸云淡风轻，以此撑着自己的那仅剩的体面。到底，这一顿饭也是食之无味了。

自储秀宫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如懿回到宫中，卸了妆容，看着鸳鸯戏水纹的铜镜中微醺的自己，不觉抚了抚脸道：“今儿真是喝多了，脸这样红。”

容佩替如懿解散了头发拿篦子细细地篦着道：“娘娘今儿封为嫔位，是最好的喜事了。喜事高兴喝了这些酒，奴婢给娘娘梳梳头发散发散才好。”容佩说罢，便一下一下更为如懿篦发，又让菱枝和芸枝在如懿床头的莲花鎏金香球里安放进醒醉香。

那是一种专用于帮助醉酒的人摆脱醺意的香饼，翊坤宫的宫女们会在阳春盛时采摘下荼蘼的花蕊，浇入清酒充分地浸润荼蘼花瓣，然后在阴凉处放置一夜，再用杵捣将花蕊捣成花泥，把花泥捻成小饼，外刷一层龙脑粉，以它散发出的天然花香，让人在睡梦中轻轻地摆脱醉酒的不适。

如懿素来雅好香料，尤其是以鲜花制成的香饵，此刻闻得殿中清馨郁郁，不觉道：“能够回到嫔位，自称本宫，本宫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沉吟着道，“可打听过皇上今夜宿在哪个宫了么？今儿卫嬿婉有孕的贺席，皇上不一定会留在一个大肚婆那里。如果皇上能来本宫这里，内务府说送来了几坛子玫瑰和桂花酿的清酿，说是跟蜜汁儿似得，皇上来时拿出来给皇上尝一尝吧。”

如懿眼巴巴地望着容佩，眼里闪过蒙眬的晶亮，“然后再把江与彬以前开的坐胎药备上，本宫喝了这么多坐胎药，也就江与彬这几年开的这服管用，每每喝了几次就让本宫怀上了。本宫才三十三岁，孝贤皇后、皇后、嘉贵妃这个年纪都能继续怀、继续生，本宫为什么不可以？本宫必须有个阿哥傍身！上苍眷顾，真的，让本宫得个阿哥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本宫都愿意！”

容佩难过道：“娘娘，你还年轻！一定能再生个阿哥的。奴婢也帮你求求老天爷，让一个孩子来您的肚子里！”

如懿带着几分醉意，伏在桌上凄然含泪，金线密织的八宝瑞兽桌布扎在脸上硬硬地发刺：“容佩，本宫从前生的三个孩子，和宜已经不是本宫的女儿了，永琪夭折，和娴不是能让本宫依靠的阿哥，为什么本宫的永琪保不住？如果永琪还在，本宫就不用像现在一样，盼着生下一个，盼着一个阿哥。”

无论如懿如何不甘心，伴随着她升为嫔位，皇上的宠幸却是降了下来，甚至于如懿认为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庆贵人陆沐萍都比如懿在皇上面前得宠。

入夏之后，皇上考虑到宫里三个孕妇难挨暑热，为了让雨然好好儿养胎，皇上便携带太后与嫔妃们去了圆明园避暑。

圆明园从圣祖康熙手中便有所兴建，到了先帝雍正时着手大力修建，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到了皇帝手中，因着皇帝素性雅好园林景致，又依仗着天下太平，国富力强，便精心修建。园中亭台楼阁，山石树木；将江南秀丽景致与北地燕歌气息融于一园。春风开紫殿，天乐下朱楼。莺歌闻太液，风凤吹绕瀛洲。迟日明歌席，新花艳舞衣。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比之宫内的拘束，在圆明园，便是这样随心如流水的日子。

皇上喜欢湖上清风拂绕的惬意，照例是住在了九州清晏。雨然从前是住在碧桐书院的，只是现在成了皇后，皇上喜欢她在身边，把雨然安置在了九州清晏东边镂月开云的牡丹台。牡丹台如其名，殿前植牡丹数百株，后列古松青青，环以朵蘤名葩，殿内以楠木为材，上覆金碧二色琉璃瓦，焕若金碧。

来之前皇上就叫内务府好生修葺牡丹台，预备给雨然住着，一应布置富丽精致，所以雨然换了地方也并无不适应。

太后喜好清静，长春仙馆屋宇深邃，重檐羊槛，逶迤相接，庭径有梧有石，最合她心意。

而分配嫔妃在圆明园的宫殿，雨然全都听进去了嫔妃们的意见。

慧贵妃高晞月自请放弃昔日得宠时所住的茹古涵今内的韶景轩，改住离皇上和雨然很远的武陵春色的绾春轩，和失宠多年安分养育儿女的玫嫔白蕊姬所住的翠扶楼相隔不远。

其他妃嫔都有她们熟悉的宫舍，如嘉贵妃金玉妍依旧住着天然图画的五福堂，纯妃苏绿筠也照旧是杏花春馆。

舒妃叶赫那拉意欢曾经的殿阁春雨舒和馆倒是因为人祸暂时住不进去。由于来到圆明园前几天内务府派太监打扫春雨舒和馆的时候，有几个太监聚在一起抽烟，不留神导致剩下的烟火烧着了锦帘，半夜宫室走水被毁。事发突然，所以雨然安排舒妃叶赫那拉意欢住进了雨然曾经住过的碧桐书院。

炩妃卫嬿婉则是代替慧贵妃高晞月入住了韶景轩。而如懿嘛，难得放下了她高贵的体面，特地在日常请安散去后走了一趟拐回来请求雨然给她安排离皇上近一些的屋子。

雨然都是皇后了，一切顺着皇上，皇上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废后，那么如懿跳的多厉害都没有关系，雨然自然准许她的请求，故意安排如懿住去了皇上寝殿西边的的露香斋。

当然，嫔妃那么多，如懿去见皇上的必经之路中间隔着一个庆贵人陆沐萍住的清辉阁，不是很正常吗？反正现在如懿已经算是太后那边的人了，多和太后麾下的嫔妃有接触也很好。

其余几个并非主位的嫔妃，有主位的安置在主位的附近住着，如玫嫔白蕊姬宫里的常在答应跟着玫嫔白蕊姬住在武陵春色之中，庆贵人陆沐萍宫里同住的常在便住在清辉阁附近。

雨然的产期是在六月中旬到七月初这段时间，婉嫔陈婉茵产期在七月下旬到八月中旬，炩妃卫嬿婉则是在八月底到九月中旬。

自四月份到了圆明园，雨然已经是大月份的产妇，素日除了小心养胎也没什么。

后宫里的日子不过如此，有再大的波澜，亦不过激荡在死水里的，不过一时便安静了。

作者：暂时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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