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晨光

文景苑第三町103号，逄志泽按了按门铃。

“来了。”

文祺起身去开门，入眼便是逄志泽拎着水果，身旁站着弟弟。

文祺的手指悬在门把上僵了一瞬，目光越过逄志泽，落在裴司礼攥着衣角的手上。少年腕间的黑曜石手链泛着冷光——那是他十八岁生日送的礼物，此刻却与逄志泽腕间的皮质护腕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哥。"裴司礼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信里说……你做了糖醋排骨。"

逄志泽将果篮递过去，金属扣碰撞声打破凝滞的空气。

"文指挥官不请我们进去？"

他侧过身时，裴司礼后颈的红痕若隐若现，文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在看到少年攥紧逄志泽衣角的动作时，生生咽下到喉间的质问。

玄关处，裴司礼的皮鞋与文祺擦得锃亮的军靴并排摆放。逄志泽弯腰替他换拖鞋，指尖擦过脚踝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文祺别开脸，瞥见鞋柜深处落灰的儿童雨靴——那是裴司礼小学时最爱穿的，下雨天总要踩着水花扑进他怀里。

"坐。"

文祺转身走向厨房，陶瓷碗碟碰撞声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

他盯着沸腾的油锅，突然想起昨夜对着空荡的餐桌练习摆盘的荒唐模样。后视镜里传来压低的私语，逄志泽似乎说了什么，裴司礼轻笑出声，尾音带着他熟悉的上扬弧度。

"小心烫。"逄志泽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伸手接过文祺端起的热汤，"裴参谋最近低血糖，得先垫垫。"

他递汤勺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文祺看着弟弟仰头喝汤时露出的喉结，指甲掐进掌心。

餐桌上，糖醋排骨的甜香弥漫开来。裴司礼夹起第一块肉，犹豫着放在文祺碗里。

"哥，你尝尝。"

逄志泽默默替他添了碗米饭，三人的影子在吊灯下交叠成微妙的平衡。文祺咬下排骨的瞬间，酸甜酱汁在舌尖炸开——是记忆里裴司礼最爱的味道，却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焦苦。

"其实..."裴司礼突然开口，手指绞着餐巾。

"那天在咖啡馆，我不是真的想开枪。"他抬头时，眼眶泛起水光，"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们的爱变成牢笼。"

逄志泽握住他颤抖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的旧疤。

"现在不会了。"他看向文祺，目光里少了往日的锋芒，"文指挥官教会他生存，而我想让他学会生活。"

夕阳透过纱帘洒在餐桌上，文祺望着弟弟与逄志泽交握的手，突然想起多年前孤儿院的雪夜，那个冻得通红却固执要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他的小男孩。此刻少年眼底跳动的光，与逄志泽注视他的温柔如出一辙。

"下周..."文祺清了清嗓子，将切好的水果推过去，"公园的樱花开了，一起去看？"

裴司礼猛地抬头，眼里蓄满惊喜，逄志泽轻笑出声，往他碗里又添了块排骨。窗外的风卷起纱帘，将三个身影的轮廓晕染成温暖的剪影，这场关于爱与放手的博弈，终于在晨光里迎来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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