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雷无桀刚要继续追问，萧瑟却已然平静地接了下去，语气平和得如同在诉说他人的故事：“那是我八岁的那年。”

这句话宛如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场之人皆似被定身术定住，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就连不远处的落明轩与司空千落，也遽然停下了脚步，二人的眼中满是惊讶之色，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天夜里，有五名杀手潜入了我的宅邸。”萧瑟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而这个杀手，是他们中唯一来到我面前的。当时，我已经察觉到他的闯入，却佯装熟睡。在他意图行凶的刹那，我猛地抽出枕头下的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说到这里，萧瑟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当刀刃划过喉咙的瞬间，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脸上。那一刻，疼痛如同烈火灼烧，而我却无法移开视线。”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雷无桀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后来呢？”他终于挤出这句话。

“后来……”萧瑟轻声笑道，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我吐了。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每个夜晚都被同一个梦魇纠缠。一张惊恐的脸、断裂的喉管、滚烫的鲜血……无尽地重复着。我曾问过师父如何摆脱这个梦，可他却告诉我，这梦会伴随我一生，哪怕某天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它也终将再次找上我。”

良久的沉默过后，雷无桀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双手稳稳地将双剑收入鞘中。剑柄轻触剑鞘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分明。

萧瑟目光深邃，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凝重：“你外公总说你心中少了几分杀伐之意，可这恰恰是你的珍贵所在。江湖之路，步步惊心，生死抉择如影随形，我们谁也无法逃避。然而，正是这般纯净的心性，才更应被坚守。唯有遵从本心，紧握手中的剑，才能真正守护住那些我们最为珍视的一切。”

雷无桀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那片苍穹，此刻的天空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萧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陪伴，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寂寥，似是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变得凝重起来，唯有二人身影在这天地间显得有些孤寂。

清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袂。此时此刻，言语已显得多余，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凭时光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雷无桀终于翻身上马，朗声道：“去雷家堡吧，路上耽搁得太久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掠来，带着七柄长短不一的宝剑，稳稳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不敢造次。

落明轩远远望着，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我就不去雷家堡了，前面就是渊止城。雷师弟就把我放在那儿吧，我要回雪月城了。”

雷无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几人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太多言语。马蹄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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