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响彻天际,我和刘文被卷入漩涡状的镜面。再次醒来时,我们躺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窗外是久违的晴天。但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两支正在融化的白蜡烛,烛泪在地面汇成扭曲的数字“2”,隐隐泛着诡异的蓝光。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槐花的甜香,我枕着手臂盯着医务室斑驳的天花板,输液管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影。吊扇叶片每转动一圈,就会在墙面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恍惚间竟与镜中世界的银丝锁链重叠。刘文坐在邻床削苹果,果皮打着旋儿垂落,这平和的声响却让我后颈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已经第五天了,为什么每次闭眼,都还能听见唐婉被绞杀时的呜咽?
“你说,要是唐婉和夏星还在就好了。”刘文突然开口,刀刃在苹果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我猛地转头,看见他盯着果肉里渗出的汁水,眼神像是穿透了现实,落进某个扭曲的时空褶皱里。他喉结滚动两下,继续道:“在第七次循环时,我跟着黑袍人的虚影,摸到了地下室。”
我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输液管随着动作绷得笔直。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混着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极了银丝锁链在地面拖行的响动。刘文掀开衣袖,那些在循环里被银刀划出的疤痕正在现实中渗血,结痂处泛着诡异的幽蓝:“她被锁在镜面牢笼里,身体透明得能看见血管里爬动的银丝,就像......就像已经成了游戏的一部分。”
记忆如潮水翻涌:唐婉灰蓝色的瞳孔、扭曲成麻花状的身体、还有那句卡在喉咙里的“救......”。我想开口问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干裂的嘴唇刚张合,医务室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校医抱着病历本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声音,与镜廊里锁链摩擦的声响分毫不差。
我下意识攥紧床单,指节陷进粗糙的布料里。校医低头整理文件时,袖口滑落的瞬间,我瞥见他手腕内侧蜿蜒的银色纹身——那是只有在黑袍人身上才见过的图腾。“该做最后一次检查了。”他抬头时,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机械的钝感。
刘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却悄悄摸向床头的玻璃水杯。我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混着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当校医举起注射器,暗红液体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我猛地扯掉手上的输液针:“等等!我们要告诉你镜廊里的事,那些银丝、黑袍人,还有......”
针尖刺入脖颈的刹那,剧痛炸开的同时,刘文挥出的水杯在空中炸裂成万千碎片。每一片玻璃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我的脸、唐婉在镜中对我露出诡笑、还有无数个“我”举着银刀从四面八方逼近。我的意识开始四分五裂,听见刘文沙哑的嘶吼混着校医冰冷的低语:“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等我再次睁眼,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格外刺鼻。我站在药品柜前,手里握着一瓶酒精,另一只手正准确无误地将棉球放进托盘——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遍。隔壁传来刘文整理医疗器械的声音,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今天该检查学生的体检表了。”
“知道,2号诊室的设备该检修了。”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陌生得让我脊背发凉。白大褂口袋里有硬物硌着大腿,掏出来是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斜的数字“2”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走廊里传来学生的嬉闹声,可当他们经过医务室门口时,所有声音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望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远处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阴影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极了镜中世界的边界。我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银色的印记,形状与银丝锁链如出一辙。
“温医生,初三(2)班有学生发烧。”广播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医药箱,金属扣碰撞的声音让我莫名心悸。走出医务室时,经过消防栓的镜面,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与黑袍人一模一样的狞笑,可当我定睛细看时,镜面又恢复了正常。
来到教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潮热的空气裹挟着粉笔灰扑面而来,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学生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颤抖。我走向他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当我弯腰查看学生的体温时,他猛地抬头,我与他灰蓝色的瞳孔四目相对,那眼神与唐婉临死前如出一辙。
“救......”他微弱的声音让我如坠冰窖。教室后方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我转身看见刘文站在门口,手中的体温计摔在地上,玻璃碎片中倒映着无数个我们被困在镜廊的画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教室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海报纷纷剥落,露出底下用暗红液体写满的数字“2”。
“你们以为能逃脱?”黑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和刘文背靠背站着,看着教室的窗户变成镜面,无数个“我们”从镜中走出,手中的银刀闪着寒光。而那个发烧的学生,身体正在逐渐透明,血管里爬动的银丝清晰可见。
“这只是开始。”刘文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平静。他卷起袖子,手臂上的疤痕开始渗血,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2”字。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指甲缝里沾满了蜡油,那是床头花瓶里白蜡烛滴落的痕迹,此刻正在与地面的血迹产生共鸣。
剧烈的头痛袭来,我的记忆开始混乱。我看见唐婉在镜中对我微笑,看见父母在警局录口供时扭曲的表情,还看见无数个循环里我们绝望的身影。在意识彻底模糊前,我听见校医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忆覆盖完成,新NPC已上线。”
再次清醒时,我坐在医务室的办公桌前,正在填写病历。刘文在一旁整理药品,动作机械而熟练。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天的工作快结束了。”刘文头也不抬地说。我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桌上的日历上,日期被红笔圈住,正是镜廊坍塌的那一天。而在日历背面,不知何时画满了扭曲的数字“2”,每一个都像是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我的徒劳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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