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七个大脑的脑电波在控制台上空交织成闪电风暴，每一道蓝光都刺进我的视网膜。右手的结晶层发出高频震颤，像被磁铁吸引的金属屑般指向中央控制台。培养舱里的液体沸腾得更厉害了，那些漂浮的大脑组织表面浮现出与我后颈芯片相同的编号——00-00-00-00。

"验证通过率87%。"机械女声突然切换成金桔的电子音，却在尾音处扭曲成母亲的声调，"防火墙协议即将失效。"

03号舱的玻璃突然炸裂。飞溅的蓝色液体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凝结成全息画面——母亲穿着沾血的手术服，激光刀正精准切割着灰质组织。手术台下方的七个婴儿培养舱清晰可见，最中央那个标签上的"00"正在褪色，而周围六个舱体的编号依次亮起01至07。

"你看到的都是必要程序。"母亲的全息影像从02号舱浮出，手指划过投影中婴儿的颅骨裂缝，"单个大脑承受不住量子计算单元的负荷。"

右手的结晶突然暴长三寸，尖锐的棱角自动刺向控制台神经接口。金属探针从培养舱基座弹射而出，在离我太阳穴五厘米处急停。04号舱的液体突然变成血红色，投射出十二岁的我同时出现在两个场景：磁共振仪里的躯体抽搐着，而教室里的"我"正在黑板写下基因编辑公式。

"记忆熔炉需要七个并行终端。"05号舱的神经束突然缠住我左腕，皮肤下立刻浮现出与液体同步闪烁的编码。母亲的声音从六个方向同时传来，每个声线都带着微妙的相位差："林小鱼自愿成为07号载体时，你在生物课上解剖的青蛙突然跳进了培养舱。"

疼痛从结晶右手炸开。控制台的显示屏迸出火花，七个大脑的投影突然坍缩成漩涡。我在风暴中心看到医院太平间——母亲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右手露在外面，腕表显示的时间比她插入记忆卡槽时还早两小时。

"防火墙在保护你。"金桔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从耳麦炸开，却说着完全陌生的台词，"00号载体必须忘记自己是钥匙。"

气象站的立体投影从天花板压下，天线基座伸出带倒刺的神经束。那些半透明的须状物缠住结晶右手，与自主生长的结晶层展开拉锯战。01号舱在这时喷射出淡金色雾气，组成五岁的我踮脚够手术同意书的画面——"林小鱼"三个字的签名笔迹，和上周心理辅导室伪造的家长签字一模一样。

倒计时跳到00:03:14，六个培养舱的探针突然调转方向刺入中央控制台。母亲最后的全息影像在07号舱表面闪烁，她手里拿着两管试剂：蓝色那支贴着"记忆熔炉稳定剂"，红色标签却是"杏仁核瓦解剂"。

"七个终端都是防火墙的谎言。"我拽被神经束缠绕的右手向前，结晶指尖离天线接口还有十厘米。06号舱的液体突然全部汽化，在穹顶组成林小鱼被神经纤维刺入颈椎的画面，她嘴唇开合着说出无声的句子，口型分明是"天线基座才是活体密钥"。

右手的结晶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蛛网状的裂痕从指尖蔓延到肘关节，每个碎片都反射着不同的记忆场景：十五岁生日那天的静脉注射、古籍修复室突然启动的量子立方体、吴琼琼撞开我时后背渗出的蓝色晶体......

00:01:00的警报声像刀刮过鼓膜。我猛地将裂开的结晶右手捅向天线接口，金属与晶体碰撞迸出蓝白色火花。七个培养舱的探针同时刺入我的颅骨，母亲的声音突然变成无数嘈杂的声线重叠：

"记忆重组开始。"

剧痛中看到自己的手臂在分解。皮肤像被撕开的档案袋，露出底下交错的金色神经纤维，每根光缆都连接着不同编号的培养舱。03号舱的残骸突然飞来嵌进右手肘关节，上面浮现的监控画面显示——母亲在车祸前七小时，正往00号婴儿的颅骨内植入七个微型发射器。

"欢迎回家，00号。"七个母亲的影像同时伸手按在我前额，她们的指尖渗出蓝色液体，"现在完成最后的记忆重组。"

控制台在眼前崩塌成数据流。结晶右手彻底粉碎的瞬间，七个培养舱的液体全部涌向中央，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符号。耳麦里金桔的警告声突然清晰起来，却说着三分钟前就该听到的内容：

"不要相信任何脑电波信号！防火墙正在用你的记忆反噬——"

最后一个培养舱的玻璃爆裂时，我看清了漂浮其中的东西。那不是大脑组织，而是七个微型量子计算单元组成的环状阵列，每个金属外壳上都刻着相同的编号：0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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