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三日后，苏沅沅在药香中醒来时，窗外正在落雪。萧景珩的朝服搭在屏风上，玉带钩压着一纸诏书：西域都护府勾结北境谋逆，太子监国，彻查此案。

"地宫..."她刚开口就被药匙抵住嘴唇。萧景珩眼底布满血丝，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烽火台烧掉了西域三万精兵的粮草，你改的水龙机关救了半个皇城。"

他忽然俯身，朝冠垂下的珠串扫过她脸颊："但未经允许擅动千机阁禁术，该当何罪？"

苏沅沅摸向枕下藏着的袖箭，却触到一块温热的金属——那是被熔去半边的西域都护府虎符。萧景珩的唇擦过她耳垂："别急，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殿外传来玄麟压抑的咳嗽声，风雪卷着硝烟味从窗缝渗入。苏沅沅望着萧景珩走向朝堂的背影，指尖在虎符裂痕上描摹出千机阁的暗记。真正的狼主还未现身，而青玉吊坠里，还有三道未解开的密纹。

密室的烛火摇曳，将苏沅沅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她纤细的手指在泛黄的羊皮卷轴上缓缓移动，指尖下是北境特有的狼头纹章。

"这不仅仅是北境的标记。"苏沅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看这纹路的细节，与我们千机阁秘录中记载的西戎王族徽记有七分相似。"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身靠近，龙涎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苏沅沅鼻尖。

"西戎？"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二十年前被先帝驱逐出中原的西戎部族？"

苏沅沅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玉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机关纹路。"千机阁当年曾奉命调查西戎余孽，这是父亲留下的信物。"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令牌上的刻痕，"西戎王族一直梦想重返中原，如今看来，他们与北境勾结，意图借这次宫宴之机颠覆大晟。"

萧景珩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桌上的密信。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沉稳而有力。"宫宴就在明日，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重叠，如同即将交织的命运。

"殿下，"苏沅沅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我总觉得林雪柔背后还有人。她虽是南疆圣女，但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调动如此庞大的势力。"

萧景珩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容："所以你认为，这个'狼主'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不仅如此，"苏沅沅将密信推到萧景珩面前，"看这里提到的'那位大人'，笔迹明显与前面不同，显然是后来添加的。我怀疑朝中还有更高层的人物参与其中。"

萧景珩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伸手握住苏沅沅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你今晚还要出去？"

苏沅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抽回手，将青玉令牌收入袖中。"右相虽已下狱，但他的党羽仍在活动。我必须再去查探一番。"

"太危险了。"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林雪柔已经盯上你了。"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苏沅沅站起身，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只有引蛇出洞，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塞入苏沅沅手中。"带着它，若有危险，摔碎玉佩，玄麟会立刻赶到。"

玉佩温润的触感让苏沅沅指尖微颤。她抬头对上萧景珩的目光，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担忧。

"我会小心。"苏沅沅轻声承诺，将玉佩贴身收好。

夜色如墨，苏沅沅的身影如幽灵般穿梭在皇城的暗巷中。她避开巡逻的侍卫，悄然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这里是林雪柔的秘密据点，她早已暗中监视多日。

苏沅沅轻巧地翻上屋顶，揭开一片瓦，俯身向内窥视。

屋内烛光昏暗，林雪柔一袭白衣，正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低声交谈。男子背对着窗户，看不清面容，但身形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一切准备就绪，"林雪柔的声音柔媚中带着刺骨的冷意，"明日宫宴，皇帝必死无疑。届时太子将背负弑君罪名，朝堂大乱，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男子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浑厚："你确定那个千机阁的丫头不会坏事？"

"她？"林雪柔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是个侥幸逃脱的余孽罢了。明日她若敢出现，我必让她亲眼看着太子人头落地，就像当年她看着千机阁覆灭一样。"

屋顶上的苏沅沅手指猛地收紧，瓦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屋内两人警觉地抬头，苏沅沅迅速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什么人？"男子厉声喝道。

林雪柔环顾四周，随即安抚道："大人不必紧张，不过是夜猫罢了。"

男子冷哼一声："谨慎些为好。明日之事不容有失，北境大军已在边境集结，只待信号便会南下。"

苏沅沅心头一震。北境大军集结？这远比他们预想的更加严重。她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萧景珩。

就在她准备撤离时，林雪柔突然说道："对了，那位大人可有什么新的指示？"

男子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大人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太子死后，他会亲自出面稳定朝局，届时北境和西戎的使者会'恰巧'到访，提出'和平共治'的建议。"

苏沅沅瞳孔微缩。果然，朝中还有更高层的内奸！她必须看清这个男子的真面目。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试图看清男子的面容。就在此时，一片乌云飘过，月光突然洒落，照亮了男子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锐利的轮廓，还有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

苏沅沅倒吸一口冷气。这张脸她曾在千机阁的密档中见过——北境大将军呼延灼！二十年前曾率军入侵中原，被先帝击退后销声匿迹，没想到如今竟潜伏在皇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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