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温宁站在窗前,手里紧攥着从信箱里找到的那张纸条。楼上楼下走了三遍,她才鼓起勇气打开它。沈寂的字迹工整却带着平日少见的匆忙感:「新地址:青桐公寓3栋502,六点前到。钥匙在门垫下。不要告诉任何人。」
温宁将纸条折好放进校服口袋,反复摩挲着它的边缘,试图理解沈寂行为背后的决心。曾经那个永远循规蹈矩的男孩,怎么突然有了如此激进的反抗?
上学路上,她走得比平时慢。校门口,林雅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听说了吗?沈寂居然申请去英国读书了!全校都在传,说是他爸帮他联系的什么贵族学校。”林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这事跟你有关?昨天比赛完他就突然决定出国?”
温宁拉了拉书包带,漫不经心地应付:“关我什么事,他想去哪就去哪。”
林雅狐疑地打量她:“你不对劲。以前沈寂不理你,你气得牙痒痒。现在他直接出国不见了,你反而淡定了?”
温宁绕开话题:“今天你说有什么通知?”
林雅摇摇头,显然不满足于这个回应,却也没再追问:“对,班主任让我通知你,学校准备在下周升旗仪式上表彰你和沈寂获得音乐比赛一等奖的事。但现在沈寂出国了,可能就只有你上台了。”
整个上午,温宁心不在焉。物理课上,她盯着沈寂空着的座位,回想昨晚月光下他坚定的表情。那个沈寂与她印象中永远谨小慎微的“乖学生”截然不同。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生活在自己对面十年的男孩。
午休时,班主任把温宁叫到办公室。
“沈父亲刚才打电话来,问你和沈寂私下有没有联系。”班主任表情复杂,“我说我不清楚,但他似乎非常坚持要知道。”
温宁心跳加速:“沈叔叔为什么问我?沈寂不是已经去英国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班主任叹气,“但他特意嘱咐,如果你知道沈寂的下落,一定要告诉他。听起来…情况有些复杂。”
温宁垂下眼睑,假装困惑:“我真不知道。沈寂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
离开办公室,温宁掏出手机,想给沈寂发消息警告他,却又想起他说过父亲会监控所有通讯方式。她咬紧下唇,只能等放学后按约定去找他。
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声响起,温宁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她婉拒了林雅一起回家的邀请,沿着纸条上的地址匆匆前行。
青桐公寓位于学校南边约二十分钟路程的位置,是一片新建的中档住宅区,虽不豪华,但干净整洁。温宁按照门牌号找到3栋,搭电梯上到5楼,很快就站在502门前。
她弯腰摸索门垫,果然摸到一把冰凉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
公寓内部出乎她的预料。不算大的两居室,家具简单但齐全,看起来是精心挑选过的。客厅窗明几净,餐桌上摆着一只水晶花瓶,插着几枝新鲜的白色马蹄莲。
“沈寂?”温宁轻声呼唤,却无人应答。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环顾四周。茶几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和一本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事项和时间表。温宁凑近看了看,发现那是沈寂制定的详细计划——从租房、转学到财务安排,一切井井有条。
卧室门半掩着,温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床单崭新平整,看起来还未使用过。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相框,她走近一看,竟是他们小学毕业时的班级合影。
温宁抬腕看表——五点四十分,沈寂应该快回来了。她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另一份文件翻看。那是一份法律咨询记录,主题是“未成年人独立生活权利与监护人权限”。文件末尾有一段律师的建议:“虽然监护人有权决定未成年子女的教育和生活方式,但如不存在虐待或严重忽视等情况,未成年人很难获得完全独立的法律地位。建议等到十八岁再正式申请独立。”
“看完了吗?”
沈寂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温宁几乎跳了起来,慌忙放下文件。
“抱歉,我不该翻你的东西…”她局促地站起身。
沈寂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脱掉外套挂在门边衣帽架上:“没关系,那些文件本来就打算给你看的。”
他走到厨房,开始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蔬菜、肉类、调料,看起来是准备做饭的材料。
“你会做饭?”温宁好奇地问。
“会一点。”沈寂系上围裙,动作娴熟地清洗蔬菜,“这些年我常常需要自己解决晚餐。我父亲很少在家,家政阿姨下午五点就下班。”
温宁走到他身边:“需要帮忙吗?”
沈寂递给她一把刀和几个西红柿:“会切菜吗?”
“呃…”温宁尴尬地摇头。
沈寂笑了笑:“那就打下手吧,把这些洗干净就行。”
两人在小厨房里忙碌起来,沈寂掌勺,温宁在旁边打杂。这种居家场景与她印象中的沈寂相去甚远,却莫名让她感到一种奇特的亲密感。
“你爸今天打电话到学校,问我们有没有私下联系。”温宁边洗蔬菜边说,“看来他已经发现你没去英国了。”
沈寂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切菜的节奏:“预料之中。我昨晚就收到他的短信,他说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
“那他会不会直接找到这里来?”温宁担忧地问。
“不会。”沈寂语气笃定,“这套公寓是用我妈娘家的姓氏租的,和沈家没有任何关联。除非有人告诉他,否则他不可能找到这里。”
“所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家出走?”
沈寂将切好的肉放入锅中,油滋滋作响:“我更愿意称之为'独立'。这不是一时冲动,温宁。我策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就是我们的比赛?”
沈寂点头:“确切地说,是我爸禁止我参加比赛的那一刻。那时我意识到,如果继续妥协下去,我可能永远不会有机会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锅里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温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沈寂微微勾唇,熟练地翻炒锅中食材。
“你不担心吗?”温宁问,“你爸那么强势,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知道。”沈寂关小火,盖上锅盖,转身面对温宁,“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策略。我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自己完成高中学业,甚至上大学。即使他切断所有经济来源,我也能独立生活。”
温宁注视着他坚毅的侧脸,突然发现沈寂身上闪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成熟与决断。他不再是那个她以为了解的“乖学生”,而是一个有着周密计划和坚定意志的年轻人。
“对了,这是给你的。”沈寂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温宁,“这套公寓的备用钥匙。无论发生什么,你随时可以来这里。”
温宁愣住了:“为什么给我钥匙?”
“因为这里不只是我的避风港。”沈寂直视她的双眼,“也是为你准备的。如果有一天,你也需要逃离什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这里永远对你开放。”
温宁接过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心跳加速。这把钥匙的分量远超它的实际重量——它代表着信任,代表着沈寂愿意与她分享他的避难所,他的秘密,他的新生活。
“太夸张了吧,我又不需要逃离什么。”温宁试图用玩笑缓解突如其来的紧张感。
沈寂却非常认真:“每个人都有想逃离的东西,温宁。或许现在你还没有发现,但总有一天,你会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晚餐出乎意料地丰盛——番茄炒蛋、青椒肉丝、蒜蓉西兰花,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蛋花汤。温宁狼吞虎咽地吃着,不时赞叹沈寂的厨艺。
“原来你这么会做饭。”温宁惊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寂放下筷子:“很多。正如你对我的了解,可能也只是表面的一部分。”
温宁心中一震。她突然意识到,沈寂说的没错——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但实际上,她对他的认知可能全都基于误解和表象。
“为什么?”温宁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把真正的自己藏得那么深?”
沈寂沉默片刻:“因为那个真实的我,可能会吓到你。”
温宁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沈寂语气平静,“我渴望自由,渴望按自己的意愿生活,甚至….渴望得到你的注意。”
最后半句话几乎轻不可闻,但足以让温宁心跳骤然加速。
晚餐后,沈寂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温宁靠在阳台门边,注视着他的背影。
“学校打算在下周的升旗仪式上表彰我们获得音乐比赛一等奖。”温宁说,“你不在的话,就只有我一个人上台了。”
沈寂转身看她:“去吧,代表我们两个人。”
“还有个问题,”温宁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打算转学?”
“明天去办手续。”沈寂点头,“我联系了北区的明德高中,他们愿意接收我。学籍档案的事情我已经和那边的教务主任谈好了。”
“这么说,我们真的要分开了?”温宁低声问,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沈寂走近她:“物理上的分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地靠近——不再有我爸的阴影,不再有误解的阻隔。”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温宁的手背,这个简单的接触却让温宁感到一阵电流窜过全身。
“你该回家了,”沈寂轻声说,“天快黑了,我送你。”
温宁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而且,万一被你爸看到怎么办?”
“那留下钥匙。”沈寂指了指她口袋里的那把钥匙,“记住,任何时候你需要,这里都是你的避风港。”
温宁点点头,收好钥匙。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简朴却温馨的空间,和站在门口的沈寂。这个下午,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沈寂——不是那个被父亲束缚的“优等生”,而是一个有着自己梦想和决心的年轻人。
“明天见?”温宁问。
沈寂会意地点头:“明天放学后,这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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