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2）

作者：上卿无忧

“奶奶，您见到姑姑了吗？”灵堂前，我轻声呢喃，话语似飘散在空寂的空气中。可惜，四周唯有沉默，奶奶没有回应，只留我怔怔站立，仿佛那未出口的答案已被寒意封锁。

出殡的时候，我们坐在前车，我忍不住转头望向那辆载着奶奶的灵车。恍惚间，总觉得她就那样安详地坐在车上，透过无形的屏障，自由而平静地打量着这天地万物，仿佛从未真正离开过一般。

后来的许多年，岁月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日子一天天安然度过。可谁都未曾料到，那平静之下暗藏着汹涌的漩涡，直到……我十四岁那年的夜里，短暂的平静又次被打破。

从十三岁起，我的求学路便与大多数人分道扬镳，离开了普通学校的轨迹，转而踏入技校的大门。本以为生活会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可命运总爱在不经意间埋下令人难忘的伏笔。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校园里也恰逢一场特别的演出。作为17级的学生，我坐在台下，目光却被台上一群身着一席白裙的18级学姐们牢牢吸引。她们正在演绎《大鱼海棠》的故事，那洁白的演出服如同画卷中的一抹灵动色彩，在记忆深处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那时大概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尿意袭来，我匆匆忙忙地推开门，朝宿舍外的卫生间奔去。刚走到楼道口，一道白色身影忽然从我身后掠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眨眼间便消失在楼梯口的阴影里。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然而，等我回过神来，却暗自嘲笑自己的紧张——这多半是哪个16级的学姐深夜赶路罢了。我正咬着牙准备继续往前走，一只冰凉的手却突然攥住了我的右手腕。那触感透过皮肤直刺神经，我甚至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条件反射般尖叫出声：“啊！”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在寂静的楼道里久久回荡。

我的尖叫声在空荡的过道中猛然炸开，还未消散，另一道尖锐的女声便紧随其后响起。“阎灵！”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却又透着几分慌乱的安抚意味。我浑身一震，恍惚间从自己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安倩，我们班那个总是安静又略显胆小的女生。

“阎灵。”一声年轻而陌生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我被安倩抓住的手猛地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声音从楼梯的死角传来，那抹白衣的身影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想到安倩就在身旁，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我鼓起勇气开口：“谁？谁在叫我？ ”正欲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安倩却突然用力拉住我，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阎灵，你别再吓我了！老师！”她尖锐的呼喊瞬间惊动了周围的人。不少同学和老师闻声赶来，可那抹白衣身影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位同学上前试图安抚我们，然而安倩并未松开我的手，反而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她的哭泣越来越大，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唯独那抹白衣依旧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宿管陈老师甚至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出什么事了？”安倩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陈老师，阎灵大半夜故意吓我，我特别害怕……”我无法判断她是存心告状还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紧紧抱住我的那一刻，确实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然而自那晚之后，当我再提起这件事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当时是被吓到了而已。

这件事，一直被岁月悄然掩埋，直到许多年后，我们才再度建立起联系。彼时，毕业的钟声早已敲响了五年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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