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二十分,苏念念的公寓里飘着浓郁的番茄牛腩香气。陆承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调料,终于忍不住开口:“盐放多了。”
“啊?”念念举着盐勺愣住,“真的?”
陆承泽接过她手里的木铲,舀起一点汤汁尝了尝,转身从冰箱拿出一个土豆削皮切片:“加点这个能吸盐。”
念念看着他娴熟的刀工,土豆片薄得能透光:“你平时经常做饭?”
“一个人住,总要会点。”陆承泽把土豆片下锅,动作流畅得像在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你厨房太乱了。”
念念撇嘴:“运动员宿舍住惯了,以前都是吃食堂。”
陆承泽从橱柜深处摸出一瓶未开封的橄榄油:“过期两年了。”
“……”
他像侦探扫荡犯罪现场一样,陆续从各个角落搜出过期食品、缺角的碗碟和一把生锈的水果刀。念念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平日一丝不苟的男人卷起毛衣袖子,开始给她的厨房做全面消杀。
“站着干什么?”陆承泽头也不抬地擦灶台,“去把餐桌收拾出来。”
念念小声嘀咕:“到底是谁家啊……”但还是乖乖去整理了。
二十分钟后,一锅救回来的番茄土豆炖牛腩摆在餐桌中央,旁边是陆承泽用冰箱剩余食材临时炒的青菜。念念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好吃!”
陆承泽盛了碗汤推给她:“比食堂如何?”
“那当然是你做的好吃。”念念咬着筷子尖,“不过没想到陆老师这么居家。”
“叫我名字就行。”陆承泽低头喝汤,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私下不用那么正式。”
念念心跳突然快了一拍:“那……承泽?”
汤勺在碗沿轻轻磕了一下。陆承泽“嗯”了一声,耳尖微微发红。
窗外突然传来呼啸的风声,念念扭头看去,玻璃窗上已经爬满雨痕:“下雨了?”
陆承泽起身查看手机天气:“气象局发布暴雪橙色预警。”
“不会吧?”念念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明明早上还是晴天……”
话音未落,阳台传来“砰”的一声——晾衣架被狂风吹倒了。陆承泽快步过去关窗,却被扑面而来的雪粒糊了满脸。
“天!”念念赶紧拽他回来,“你没事吧?”
陆承泽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积雪已经超过十五厘米,回不去了。”
念念望向窗外——短短十几分钟,小区道路已经被白雪覆盖,连路灯都变得模糊不清。
“那你今晚住这儿吧。”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赶紧补充,“沙发可以睡人!”
陆承泽看了眼她家不足一米六的短沙发,又看了眼自己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沉默。
念念也跟着沉默了。
“我打地铺。”最后陆承泽说。
晚上九点,暴风雪愈演愈烈。电视里正在播报全市交通瘫痪的消息,念念翻出备用被褥铺在客厅地毯上:“你真的不睡床?我可以睡沙发……”
“不用。”陆承泽接过枕头,“我习惯硬床。”
念念正想说什么,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几下,随即“啪”地熄灭了。整个公寓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
“停电了?”她摸黑去掏手机,不小心撞到茶几角,“嘶——”
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陆承泽的声音近在咫尺:“别动,我手机有手电筒。”
冷白光圈亮起的瞬间,念念发现自己几乎贴在陆承泽胸前,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她慌忙后退半步,却被他拉住手腕:“茶几边缘有钉子,小心。”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指腹有一层薄茧,蹭得她手腕微微发痒。
“我、我去找蜡烛!”念念抽出手落荒而逃,在厨房抽屉里翻出半截蜡烛。
烛光摇曳中,陆承泽正在检查电闸:“跳闸了,但外面线路也断了。”
念念把蜡烛固定在餐桌上,暖黄的光晕圈出一小片安全区。陆承泽从公文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她:“喝点热的。”
“你还随身带这个?”念念接过杯子,温热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红糖姜茶?”
“预防感冒。”陆承泽坐在地铺上,借着烛光翻阅一本训练笔记,“你容易着凉。”
念念捧着杯子,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是猜到会停电,所以……”
陆承泽头也不抬:“气象APP两小时前就预测了电路负荷过载。”
“那你还答应留下来?”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陆承泽抬起头,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动:“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暴风雪。”
念念的心脏像是被姜茶烫了一下,暖流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蹲下来和他平视:“陆承泽,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陆承泽合上笔记本,声音很轻:“误会什么?”
“误会你……”念念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喜欢我。”
烛芯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陆承泽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滞了一拍。
“不是误会。”他说。
念念瞪大眼睛。
陆承泽把杯子放回桌上,动作很慢,像是在组织语言:“我确实……”
突然,他的手机亮起来电显示——省队紧急通知。陆承泽皱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陆老师!暴雪压垮了少儿训练中心的顶棚,器材全部被淹!”
念念猛地站起来:“小雅他们明天还要用那些器材!”
陆承泽已经起身穿外套:“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念念抓起羽绒服,“那边电路老化了,万一再出事……”
陆承泽系围巾的手顿了一下,最终点头:“跟紧我。”
深夜十点半的训练中心一片狼藉。半个顶棚塌陷下来,积雪混合着雨水浸透了地板。几个值班教练正手忙脚乱地抢救器材,见他们来了如见救星:“陆老师!音响设备全泡水了!”
陆承泽卷起裤腿踏进积水,检查了下控制台:“主板烧了,修不了。”
念念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训练垫,心疼得直抽气:“明天上午还有汇报演出呢……”
“演出照常。”陆承泽突然说,“去体工队主馆。”
值班教练傻眼了:“可那边正在准备全国选拔赛,从来不外借……”
“我去协调。”陆承泽已经拨通了电话,“李局,是我。嗯,需要临时调度……对,少儿班的结业演出。”
念念看着他三言两语搞定场地问题,转身开始指挥大家搬运器材。积水没过了脚踝,陆承泽的西装裤腿全湿透了,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
“愣着干什么?”他发现念念站在原地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去把考斯滕都装进防水箱。”
念念回过神,赶紧去更衣室收拾演出服。等她拖着箱子出来时,陆承泽正蹲在水里修理一台电子琴,袖口沾满了泥水。
“这个还能用吗?”她蹲下来问。
“勉强。”陆承泽拧紧最后一个螺丝,“去主馆的路上买些干燥剂。”
凌晨一点,所有器材终于搬上货车。风雪稍歇,念念累得直接坐在了台阶上。陆承泽递给她一条干毛巾:“擦擦头发。”
念念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白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腰腹的肌肉线条。她慌忙移开视线:“你、你不冷吗?”
陆承泽拧干衬衫下摆:“习惯了。”
“阿嚏!”念念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肩上。陆承泽把领口往中间拢了拢:“穿好。”
念念裹紧外套,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那你呢?”
“我不怕冷。”他说着,却打了个寒颤。
念念忍不住笑出声,扯开一边衣襟:“分你一半?”
陆承泽僵住了。
夜色中,两人静静坐在台阶上,分享同一件西装外套。远处传来除雪车的轰鸣,路灯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你刚才在家想说什么?”念念突然问。
陆承泽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拂去她发梢的雪粒:“等演出结束再说。”
“为什么?”
“因为……”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鼻尖上,“我要准备一个正式的答案。”
念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在西装下轻轻相贴。
雪,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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