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篇 章回五 千灯元宴

又是一年上元节。聿枫城的街上热闹非凡，偌大的凌霄宫却凄凄冷冷。庭院里，除了几个独自扫地的仆人，便别无他人。

冷宫暗室。

玄铁锁链在白玉砖上拖出刺耳声响，姜绪衍苍白足踝浸在血泊里，每走一步便绽开红梅。九重宫阙外传来百姓欢呼，千盏朱砂灯将夜空染成血色。

"皇叔可听见了？这是朕的江山在庆贺千灯节。你好好听听，他们都在庆祝呢，庆贺朕登基三年。"萧璟逸玄金龙袍的下摆拂过阶前断剑，手指狠狠捏住那人下颌。姜绪衍被迫仰头时，银发如月光倾泻在猩红地毯上，眉间那点朱砂痣在宫灯下似要渗出血来："用姜国人性命点的天灯，陛下不怕冤魂索命么？"

鎏金香炉突然炸裂，萧璟逸阴鸷眉眼在火星里明灭。他指尖掠过姜绪衍颈间的血痕，突然将人摔在铺满奏折的龙案上，染血的公文被撕成碎片："当年你说永不娶妻只辅佐我时，现在可还算数？"羊皮地图在纠缠间展开，姜绪衍躲开他粗暴的拥吻，忽的笑出声，冰绡衣襟里露出半截断簪。

“你这是何意？”他冷冷开口，话语间的冷漠和不耐听的萧景逸心中腾起一阵怒火。

萧璟逸双手狠狠锢住姜绪衍纤细的手腕，将他抵在书案便。

轻声道，“朕要你做朕的国师，不仅要你看着我坐拥天下，还要让你帮朕统治天下。”

话毕又仿佛怕他不同意般的补充，：“朕的好皇叔，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名分……语毕又是一阵亲吻。

姜绪衍再次偏过头躲过，

“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他尖锐，狠狠拿捏了萧璟逸矛盾的点。但他忘记了，曾经那个害羞腼腆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如今他眼前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帝君。

萧景逸粗暴的掰过他的下巴，“意义在于。朕就是喜欢看你隐忍的样子，你不是瞧不起我吗？好皇叔？你看看，你看看！！还不是要在我的身下屈辱的像一条狗一样！这国师你不当也要当，真当朕给你选择？！你也配？”，已是气急。

屋外大雪纷飞，飞雪掩盖一室的旖旎。

姜绪衍在龙榻上喘息着，看着眼前疯魔的帝君，无人瞧见他悄悄留下的泪。

十二年前的上元夜，十六岁的萧璟逸攥着偷来的宫灯，在朱雀桥边撞翻糖画摊子。琉璃灯影里伸来一只玉白的手，姜绪衍月白云锦袍角掠过满地碎糖，将摔懵的少年拽进巷口："偷跑出来的？"

那并不是作为姜国太子的萧璟逸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皇叔姜绪衍。少年郎懵懵懂懂的看着，灯火映着姜绪衍眼尾淡红色小痣。

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指尖捏着萧璟逸从母亲冷宫带来的破旧小灯，突然解下腰间玉扣掷给摊主："给他画盏新的，要...朱雀衔梅纹。"

少年的眼睛立即欣喜的睁大。

满街花灯化作流淌的星河，萧璟逸望着姜绪衍披满灯辉的侧脸，笑着听他讥讽各国皇子愚钝的毒舌化作世间最动听的夜风。护城河漂来莲灯时，姜绪衍忽然将朱雀灯塞进他怀里，第一次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声音很轻很轻，可萧璟逸听的很仔细。："我此生不会娶妻，阿逸若继承皇位，我愿永远辅佐于你。"

此刻的姜绪衍被铁链悬在满是铁腥味的暗室里。冷眼看着萧璟逸将朱雀灯扔进火盆。新帝阴秀面容在火焰中扭曲，当年小心翼翼为他系披风的少年，如今捏着他咽喉轻笑："皇叔，你送我的及冠礼，玄铁剑正插在我父王心口？"

闻言姜绪衍心中一跳，可终究未做回应。

“妈的，你装什么死？”一巴掌闪过去。姜绪衍本就苍白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骤雨裹着残灯扑进高台，姜绪衍在剧痛中恍惚见少年帝王浑身浴血踏着尸山而来。三日前城破时，这人用断簪挑开他衣襟的模样与当年朱雀桥畔重叠，只是曾经珍拾起他断发的少年，如今却将发丝缠在剑穗上轻笑，告诉他："朕要你活着看这天下姓萧。"

子夜钟响时，祭天台突然窜起火光。姜绪衍看着自己亲手设计的千机锁启动，火舌顺着自己的白衣攀援而上。他抚过心口暗藏的半片朱雀糖画，在对方惊怒的目光里笑出泪来："你杀了我吧，萧璟逸。”

满城残灯忽被东风吹起，如同十二年前那个少年眼里的星河。萧璟逸在烈焰中伸手欲抓那抹白影，却只握住一缕银发。最后一盏天灯坠落在姜国旧都的方向，火光中浮现出他们曾共写的灯谜——"何以烬余生？"

姜绪衍暗暗苦笑，千灯元宴自燃，或许能唤醒你的一点点善意吧。

都是皇叔不好，没管教好你，看你疯魔，看你万人唾弃。

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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